我大舅為人很好,作為家裏的長子,他有長兄為父的威嚴,也有作為兄長照顧母親和弟弟妹妹的覺悟和行動。另一方麵,我大舅的脾氣也很壞,有著我外公的遺傳。但總之,他是一個好人,這個社會少有的好人。
掛掉父親的電話後我並沒有急著給我大舅打電話,而是躲到旅店的一邊,蹲下身子,默默地點上了一根煙,抽了起來。終究,我還是一個孩子,今年也僅僅是25歲不到。我本以為我已經可以足夠成熟去承擔一切事情,但到頭來發現,有些東西哪怕我再怎樣想要獨自承擔,卻還是那樣的無力。也許也不是我不夠成熟,隻是這件事,如果換做任何人,都會無力承擔……
我把煙頭熄滅,然後撥通了我大舅的電話。
這一次我沒有選擇隱瞞,而是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請原諒我的自私,因為我也需要有一個人為我分擔心裏的壓力,讓我不會在這一刻顯得那麼孤獨。
因為,這些東西憋在心裏,我會瘋的。
因為,直到這一刻我才發現,原來並不是每一個人都會是你可以分擔的對象,哪怕是讓你排解發泄也不能!
我把所有的事情說完後,我似乎也能感覺到大舅心裏麵的沉重,因為他對自己的弟弟妹妹的關心關愛是不打折扣的!
但這一刻我也沒有太多的心思去猜測他心中的想法,因為我也很難受。
“有什麼事情是需要家裏幫你做的嗎?”大舅沉默了很長時間才這樣問我。其實他心裏有太多太多的東西想說,有太多太多的事情想做,但到了嘴邊卻隻是這樣的一句話,他也很無奈很痛苦!
有些東西,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時候都會感覺太過遙遠,哪怕是你身邊的某個鄰居,或是一些不相幹的人。但有一天,這些事情發生在你的身上、發生在你最親最親的親人身上,那才是一種感同身受撕心裂肺無可奈何。
有些東西,說太多想太多也不能很好的形容,隻能親身經曆。但這種親身經曆,又有幾人願意承受?
我把第二天希望他陪著我父親去縣裏辦理一下轉診證明的事情說了一下,大舅想也不想地就同意了。最後他還勸慰我不要上火不要想太多,事實上他心裏又能好受?
但是,這些事情,我上火了又能怎樣?能改變這種結果嗎?
掛掉電話後我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然後走進了旅店。
房間裏母親正跟我小姨通著電話,然後見我進來後又說了兩句便匆匆的掛掉電話。
我把打包回來的東西放在桌子上讓母親吃點。
“有點沒胃口,吃不下去!”母親說道。我也能看出她是真的沒有胃口,本身就是被咳嗽和腿疼折磨得不行,再加上今天也折騰了一天,又被告知需要住院,哪還有心情吃飯?
我又勸了兩句,讓她稍微多吃一點,因為第二天需要做支氣管鏡,到了晚上十二點之後就不能吃飯了。
經過我的苦勸,母親終於拿起了筷子。
但是她吃了沒兩口又吃不下去了,最後勉勉強強的才吃了不點的東西。
我看著心疼,心裏更加不是個滋味。
吃了一輩子苦的母親啊,這即將走到的人生盡頭,難道這麼一點東西也吃不下去了嗎?還有太多太多的好吃的東西,我沒有孝敬你吃呢……
怎麼能這樣?
怎麼可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