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側身躲避,可是不夠快。鐵棍結結實實地擊中我的左臂。全臂麻木,很快伴以灼熱的痛楚,鮮血浸透了衣袖。
我嬌吼一聲,哭腔和淚水齊飛。左臂無法動彈,隻得護在胸前。右手緊緊地握著手槍,默念著槍膛裏還有幾顆子彈期望一擊而中。我聽到對方帶著喘息的冷笑。“小姑娘,乖乖交出芯片,我不傷你。”
我瞅準時機,再次扣動扳機。子彈冒著火花,飛越一張床的距離,撲進男人的右肩胛裏。他身體晃了晃。我正要再接再勵,胸口突然填滿萬隻攢動的紅火蚊,眼前出現光點。我痛苦地吐出肺中的空氣,眼前的一切變得模糊而搖晃,旋轉的世界讓人惡心。
我花了一分鍾才想通,明明子彈打中了男人,為什麼痛在我身上。我在心裏大喊著翻滾、翻滾,要讓鐵棍再落在身上就死定了。
我模糊的雙眼終於找到了男人,那個高大蒼白的影子看起來搖擺不定,恐懼而詭譎。我慢慢挪動右手,想抬起槍口。
男人緊盯著我,鮮血順著他的肩膀流下。“我還是那句話,交出芯片,留你生命。”
“我有芯片,你有膽過來拿啊。誰留誰生命,還說不定。”我忍痛冷笑出聲。槍膛裏隻有一顆子彈,換彈匣一定來不及,我想尋找一個最佳時機。
男人動了,他咬咬牙,跳向門邊,挫敗的神情顯而易見。我正要開槍,他溜出了門。我緩緩起身,癱倒在臥床上,把槍放在胸口,掏出另一個彈匣換上。
過了一會兒,門外傳來呼喚聲:“英子,英子,你在哪裏?”
我聽出何曉莉的聲音,哼了一聲,算是回答。她將我抱在胸前,用力搖晃著,嗚咽著大罵自己愚蠢。
“沒事。”我啞聲低語,眼神呆滯。
“他離開了,可是他也許會再回來。能走路嗎?”
“我開槍射傷了他,你應該可以看到血跡。可惜我沒有抓住他,抓住他就成功了。”
“天啦,我以為那是你的血。”她的嗓音沙啞,雙手輕輕地翻著我的衣服,檢查傷情。
何曉莉已經打電話給許鈞,報告了剛才發生的事情。情報係統同步更新了本案的罪案點,全城展開了嚴密的搜索行動。許鈞要把我安排進公安醫院,我沒有同意。最後折中讓範達軒和何曉莉陪著我就近找診所。
我一路走,雙手抖得厲害,現實排山倒海地襲來,我無法逃避讓罪犯逃脫的事實。我上下齒咬得格格作響,不知是因為寒意還是膽怯。
對麵的診所熱情地接待了我,空調溫度很高,何曉莉還搬來一架電火。外套一層層剝下,鎖骨一片烏青,左臂二肱肌破了一個洞,曾經汩汩地流過血,所幸沒有任何骨折。
“放心,休息兩天就好了。”醫生專業地消毒敷藥。我別開臉,刺鼻的藥水味令我雙眼灼痛。我感覺糾結在胸中的淚水聚成了熱燙鹹濕的硬塊,可我沒有哭。
“聽說你射中了他?”邁進警車,範達軒問。
我瞪大眼睛。“他不知是從哪裏來的,忽然就躲在二樓,跟我糾纏了很久。他有鐵棍,我有槍。下回他不會那麼幸運了,我要一槍斃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