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車趴在一篷繁雜的荊棘中。
交警將所有的車門打開,包括尾箱,裏麵空無一人。我癡癡地凝視著,兩眼呆滯無神,眼珠子像死人一樣,不知轉動。
輔警走過來,說:“前麵村民說有個女孩在山上墜了崖,我猜可能是你的同事。”
我一激靈,腎上腺素“嘩”地全身翻湧,掙脫交警的挽扶,便往前麵奔跑。肺部如同火燒一般,身體一側像針紮般疼痛。但我依然奔跑著,沿著斜坡衝向濃密的樹叢,跳過一根根腐爛的樹木,繞過一塊塊巨大的石頭。我聽見交警粗重的喘息聲。我就這樣不要命地奔跑著,不在乎是否會扭傷腳踝,被樹枝絆倒,或撞到樹上,甚至其他更嚴重的意外。
天陰得可怕,轉眼之間,掠過手指的白光就變成了暮色,天空一片灰蒙。半個小時之前還可以看清伐木小道,但此刻的腳下卻昏暗無比,柴刀砍出的路徑消失在眼前。
交警衝到前麵,我低著頭,盡量讓自己跟上他的步伐。突然間,我們就到了高坡盡頭,長滿尖刺的灌木叢和繁茂的樹木都消失了,眼前一片開闊,隨之而來的是峭撥的石頭,腳下的坡地更加崎嶇,走起來更不容易。
我不敢放慢腳步,依然全速跑著。我希望借著昏暗的光線找到何曉莉的痕跡。就在這時,我看到左邊有幾塊巨大的石頭,一群當地人圍著,議論紛紛。
與其說那是崖,不如說那是兩塊巨石之間形成的縫隙。但那道裂縫深不見底。
一個村民說這兒叫魔鬼嘴,另一個當地人聲稱這兒其實是魔鬼或者它在地球化身的棲身之所。我爬到裂縫的邊緣大聲喊著曉莉的名字,聽到的卻是可怕的回音。我的喊叫聲,從地深處折了回來,發出令人血液寒栗的回響。一陣冰涼的激靈穿過我的脊背。我建議把身上所有的繩子係在一起,連成一根繩,把我吊下去探尋。交警吸著煙,沒有否決,也沒有讚同。過了會兒,下山求援的村民帶著兩個幫手和必要的吊沉工具回來。
村民把一個強壯堅實的矮個青年用吊繩係起來,讓五個壯實的青年拉住繩子的另一頭,他隨身帶著一個手電筒開始下降。青年很快就從視線裏消失。我在上麵大聲喊叫,看見什麼嗎?從深淵裏傳來細弱至極的回應:什麼也沒有。上麵不斷地喊話,伸頭進去探看,除了離地麵最近的深淵內壁有零星的短暫的燈光在閃爍,什麼也看不見,好像那青年把手電舉過頭頂向上照射,想搞清他下去了有多深。
正當我們對燈光議論紛紛時,治保主任超人般吼道:“怎麼了?你看到什麼嗎?有女孩在嗎?”不見回答。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一個村民建議把青年拉上來。那五個拉繩子的人無能為力,所有的人都去幫他們,底下又傳來幾聲喊叫,最後,經過一番卓絕努力,終於設法把他弄到了地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