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覺醒(1 / 3)

剛剛入秋的天氣總是時冷時熱,黃昏的餘暉灑下,街旁的路燈除了大多數已經破敗的依稀亮著幾盞,路上的行人慢慢少去,看起來“夜生活”與這座城市的大多數人無關。陳天走過十字路口,拐進一條老巷子。灰黑色襯衣和洗得有些微微泛白的牛仔褲套在單薄的身體上,讓他看起來有些柔弱。一條不足寸長的疤痕隱隱刻在鼻頭,黑短發植根下的大眾化的臉上多了這樣一筆造化,他笑起來便有一種玩世不恭的感覺。

來過很多次,這條路他閉起眼睛都可以找到。巷子盡頭是一個廢棄的露天體育場,生鏽的柵欄門上掛著一把老鎖。這裏接近城市的邊緣地帶,觀眾台上早已雜草叢生,更加不用說是場內了。

巷子裏隻有一家CD店,其它的門麵要麼廢棄了很久,要麼做了倉庫。店內擦拭的很幹淨,看得出老板每天都在用心打掃,但這一點也讓它和這條巷子的其它地方比起來顯得極不協調。

走進CD店,店老板正在低矮的櫃台邊翻看著什麼,陳天習慣性地用手搭了搭眼鏡:

“老板,有新到的嗎?”

“這麼晚了來這裏,不怕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叼去,年輕人,年輕人。”店老板麵無表情,聲音有些沙啞。

陳天感到有些奇怪,因為每個周都要來這兒一兩次,和老板算是熟絡了,但從未見他開過這種小孩子才會開的玩笑。沒有多想:

“老板說笑了,你不是一直在這兒麼。”

店老板身高不過一米五,駝背,頭發散亂著。轉過身背對著陳天繼續在貨櫃邊翻看著什麼,他不再言語,隻是用手指了指放CD貨櫃那麵牆的右下角儲物櫃。這時的天已完全披上了一層紗衣,月亮將中間的那方天照亮了一小塊兒,紗衣便破了一個洞,不知道何時這方天會被吞噬。

陳天走到儲物櫃旁,蹲下身子,拉開櫃門——“鏘…...”像是利刃出鞘的聲音響起,牆壁上的燈劇烈地閃了起來。店老板轉頭望向外麵的天空,語氣有些激動:“四十九年,明月遭噬,故人終來。”

風從陳天的身後襲來,一股股的冷氣貼著短發劃過,激得他大腦一片空白。剛轉過身,老板的咳嗽聲傳來,燈在這一刻安靜了起來,不過它不知道它是否有重新亮起的機會。直到現在,陳天才意識到剛剛觸碰櫃門的右手手指劃破了,隱隱地疼痛傳來。沒有時間猶豫,他緩緩直起身子。

“老板……”沒有人回答。

“老……板……”陳天的聲音變得有些顫抖,他半蹲著身子扶著牆踱向門邊,想要借著微弱的月光看清楚。剛邁出門,風聲戛然而止。整片時空靜得有些讓他喘不過氣來。

“啊……”一聲淒厲的慘叫突然從體育場的方向傳來,陳天甩頭看去,潛意識地向隱藏在黑暗中的沉睡的體育場一步一步踩去,一米七的背影在這一刻顯得是如此柔弱。

“咳咳咳……”店老板的咳嗽聲又響了起來,這次像是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喉嚨,遲遲咳不出來。陳天離柵欄門越來越近,天空中的唯一一抹亮色已被黑夜完全吞噬,門旁的路燈突兀亮了起來,陳天抬頭向前望去。

身形本不高的店老板此時顯得更加萎靡,左手直直垂下,五根手指齊根斷掉,斷指散亂在地,傷口處的血一滴滴地染在樹葉上。右手上握著一把鑰匙,極力地想打開那把老鎖。

“老……老……老板……”仍然沒有回答,但店老板的嘴裏不停地低聲言語著:

“時隔七七……以血相惜……王主來棲……月空當泣……陰陽雙極……本是天意……奈何我主……古血而激……若有天鈺……聽天由命……”一遍一遍,這些來自靈魂的吟唱,讓店老板此時更像是一個虔誠的信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