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朝,皇都盛安皇宮內,一片肅穆,宮女太監們紛紛躲在屋中,縮在角落,瑟瑟發抖,連油燈都不敢點,唯恐惹禍上身。

身著灰色鎧甲的軍士在其中快速有序的穿梭,集中到象征著天下最大權力的清陽殿前,列隊排好。

軍隊方陣前,立著一個身著黃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望著宮人不斷進出的偏殿,仿佛在期待著什麼。

清陽殿大殿門前,站著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穿著象征大周皇朝太子的黃袍,上繡著四爪蟒蛇,腰間配著玉帶,上刻古樸的花紋,黑發用玳瑁環束起,稚氣的臉上是滿滿與年齡不符的嚴肅,眉頭緊鎖,嘴巴抿成一線,眼光晦澀不明,盯著殿前的中年男子,不知在想些什麼。

“太,太,太子殿下……”

一個看起來像是總管的太監跌跌撞撞的衝出偏殿,腳步虛浮,麵色慘白,跨過偏殿台階時還被絆了一跤,一路衝撞的摔到了男孩身前,不顧身上的疼痛顫顫巍巍的爬起跪下,額頭狠狠地磕到地上,嘴巴顫著開開合合卻開不了口,正是慶帝身邊的總管太監---高培興。高培興身後著太醫服飾的老人也一路顫抖著跟著跪下,整個人都趴在了地上,仿佛處在恐懼中般無法開口,乃太醫院太醫長---蘇無。

男孩從兩人抖成落葉般地身體中領悟了什麼,眼中本來蘊含的希望之光漸漸熄滅,轉成了深沉的黑色,背握在身後的雙手狠狠地蜷在一起,連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的痛楚都感不到。

“高公公,說,”男孩深呼吸幾下,似在平複心中激蕩的情緒,嘴巴抿的更緊,嘴角現出了隱隱的血絲,雙眼似逃避似絕望的閉上,本稚嫩的嗓音在過度的壓抑下透出絲絲喑啞,“孤,恕你無罪。”

“太,太子殿下,奴,奴才不敢。”

“說!”男孩猛地睜開雙眼,眸子在火光照耀下顯得更是黑亮,臉色複歸平靜,卻給人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明明還是個孩子,瞬間散發的氣勢給了高培興一種麵對盛怒中的慶帝的壓抑。

“太,太子殿下,帝,帝薨……”高培興下定決心般的狠狠磕了個頭,深知看見了皇室辛秘的自己無法再苟活世上,“請殿下,放過奴才的家人。”話音剛落,高培興就衝向了殿前的石柱,狠狠撞了上去,血色彌漫,整個人如無骨般滑落至攤在地上,雙眼大睜,似想見證什麼看著今夜漆黑的夜空,深深壓抑著在場人的心。

唯有黃袍的中年男子眼中迸發出無法掩飾的愉悅之色,更加熱切的看向偏殿。

“蘇太醫,”男孩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輕柔的問著地上還跪著的另一人。

“稟,稟太子,太子殿下,奴,奴才在。”胡須花白的老人抖得更厲害了,他怕,他怕今晚的會連累到自己的家人,連高培興撞柱而亡時都不敢抬頭。

“蘇太醫,孤記得,蘇太醫是看著孤出生的,是麼?”男孩看到抖得都快散架了的老人,似怕嚇著他一般問的更是溫和,為了增加說服力般,連流下鮮血的嘴都勾了起來,在黑夜中更顯詭異,“孤,很是相信蘇太醫的醫術呢。”

“謝,謝太子殿下。”

“蘇太醫,孤,想聽見孤的弟弟的聲音呢,想跟孤的弟弟一起承歡母後膝下呢,”男孩像是想到一個玉雪可愛的孩子就在眼前對著自己笑般,彎起雙眸,“相信,蘇太醫不會讓孤失望的,對麼?”

“是,奴才定會盡力。”蘇無聽到男孩的話後,原本仿佛快抖散了的身體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知道,今夜的事無論如何都無法善了,他隻能賭,賭眼前這個似在瞬間長大的孩子可以扛起大周,可以,看在他年歲已老,盡心盡力的份上,饒他與他的家人一命。賭誓般地鄭重向男孩磕了三頭,蘇無抱著破釜沉舟的心態向偏殿走去。

宮外隱隱傳來調兵遣將的聲音,與軍隊跑動的整齊步伐聲。

晚風拂過,清陽殿前燈火明滅,照映在男孩稚氣的臉上,合著今夜空中連星星都沒有的沉重黑色,端的是詭異莫名。

台階下的中年男子卻愈發的高興,好像自己等待許久的夢想即將成真,笑的連眼睛都看不見了。而男子身後的將領卻感到了無端的寒意,本麵無表情的臉上出現了隱隱的恐懼,望著無法掩飾愉悅之意的中年男子,微微皺起了雙眉,露出掙紮之意。

宮內一片寂靜,連偏殿進進出出的宮人都斂去了聲響,□的因子如野獸般伏在暗處,伺機而動,等著吞滅眾人的機會。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