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清風正在灶房為三小姐預備晚膳,這些日子,她主動爭取為三小姐張羅膳食,以免三小姐再次受辱。下女之間說話倒是沒什麼難受不難受的,反正大家都是奴婢,盡管主子得勢仍是奴婢。三小姐卻不一樣,她的身份令她既尷尬亦難受。
清風天未亮便在主子小屋門前守候,怎樣叫也叫不走。沐清實在有點不知所措,突然多了一個貼身侍女,她不確定應否改變自己的生活態度?雖然她確實是丞相府三小姐,隻是如果過份高調,定必會惹來二房人的不滿,可能也會牽連到娘親那邊…這也不好交代。不讓侍女伺候,也不合規矩。畢竟這是她爹的安排,這安排明顯是恩待了她,她不能拒絕,這令沐清很是糾結。
沐清推開一看,清風就是躬身微笑,如春風溫暖柔和,令沐清再也硬不起心腸來,冰冷的心也開始溶了雪。因此最後還是妥協了,讓清風為她預備膳食,幫她清洗衣裙。結果她比往日更無聊,幸好很快便能開始聽課,這事令她滿心期待著…
清風今天拿到的仍舊是菜頭菜尾,但這些也是可以燒成佳肴的。反正三小姐沒有特別要求,青菜清粥是一餐。三小姐沒說膳食好吃,也沒說不好…反正清風認為總比生吃強得多。
沐清跟清風一樣自小沒人疼愛,痛苦艱難也得獨自麵對,獨自扛起來,因此清風自然是能理解主子的心情。現在主仆二人唇齒相依,清風會盡力保護主子,直到真正能夠離開丞相府之時。
這裏是個勾心鬥角的地方,互相扶持總比敵對強得多,要生存下去不運用心計是不行的。她們要達成心中的目標,不通力合作恐怕是辦不到的。就像沐清想令他爹另眼相看,而清風則想離開丞相府一樣。
洋菊苑的作息時辰跟在別處侍候的時辰差不多,隻是下女們都比較內斂沉靜而已。全都垂頭躬身步行,甚少交談,沒什麼眼神交流,就像這是他們的生存模式一樣。
三夫人跟下女們同樣淡靜,除了外出到前園整理花草,大部分時間也在房間裏寫字看書,喝著花茶跟二小姐用膳。
主子們跟下女們吃的東西基本沒兩樣,這點清風倒是很欣賞三夫人,三夫人那能屈能伸的態度簡直令清風咋舌,而且有點不合常理。如活在冷宮中的妃子,都很淒苦寂寥,淚水終日掛臉上…
三夫人未進丞相府門以前,大概是位被寵著的嫡小姐,要不然也沒有資格嫁進丞相府當一個側室。但現在這樣的處境上,她臉上卻看不出一絲絲的難過,那種淡靜自然好像已經超越了一切。
二小姐大概是三夫人的欣慰吧,每天二人也會一起同膳,算是有個伴兒。二小姐就像一張白紙,至小被母親保護著,有一點可愛的小任性,想欺負下人,心腸卻又硬不起來,在她身邊的侍女都真心疼愛她。她閑著也是無聊,特別喜歡吃,吃得比尋常人都多,假如洋菊苑是個能吃肉的地方,她大概就能吃胖多一個尺碼不止。
清風來了這些天,三夫人也沒有召見過她,她也沒有機會跟三夫人相處過,傳話的都是徐嬤嬤。清風認為三夫人是刻意跟她保持距離,大概是意料到將有什麼事情會發生在她跟三小姐身上…
這或許是三夫人在丞相府中的生存方式吧…跟三小姐保持著適當的距離,雖然拯救了三小姐,還讓了她做女兒,但卻將三小姐的小屋建在洋菊苑外。也因為她這樣,才成功保護三小姐長大,盡管方式有點殘忍。
蘭香閣的主子個性經橫蠻,得勢不饒人。連帶蘭香閣的下女們也十分嚚張,經常迫害洋菊苑的人。清風現在也被逼混進這潭毒水之中,看著夫人小姐們的爭鬥,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保護主子,夫人們的暗箭隨時殺掉無辜的人,那人就是她…
臨褔用布包著一條鮮魚,滿心歡喜地跑到洋菊苑,打算給清風一個驚喜。看到清風正在發呆,便把魚拍地一聲放桌上說:“小風,你看福哥拿了什麼給你!”嚇得清風全身抖起來。
清風甚是糾結,這臨福三天二頭又是來…是天天來才對!清風看見鮮魚便對臨福說:“福哥,你這樣實在不妥,要是讓二夫人知道這事,洋菊苑實在不好交代…”
臨福摸摸腦袋說:“小風,請放心吧。這些東西都是曹管家默許我拿來的,畢竟府中上下大部分的事也難逃過他的眼眸,要是他不願意我拿來,大概也拿不成。”
清風暗覺大事不妙,難道曹管家是默認了臨福來找她嗎?難道曹管家有心想撮合他們二人?這樣便大不好了…“福哥的意思是曹管家有心善待洋菊苑的人嗎?”
臨福點頭道:“曹管家的職責是讓府中安穩太平,這樣老爺才不會有煩惱,簡單來說它就像府中的清道夫…”
清風扭緊眉頭說:“福哥,你這說話要是被曹管家聽見不就大不好了嗎?”
臨福笑說:“小風,這裏隻你我二人,說話不用這樣拘謹…”
清風仍舊擔憂,她知道臨福一心想給她們好處,但這些好處真的會隨時成為催命符…“據清風所知,二夫人和其侍女也不希望我們拿到像樣的食物…”
“小風,這些天大概你也受了不少說話,我們當下人的,有些壓力是必需承受的。一邊要替主子出頭,一邊也要跟主子分擔他們所受的痛苦和壓力,蘭香閣和洋菊苑的鬥爭定必會牽連到下人們,並不會因為一條魚和一些菜起了什麼變動,想不被牽連,除非脫離丞相府…”臨福淡淡地說出了心底話,曾幾何時,他也有想過,他日離開成丞相府做一些什麼?這些都是很遙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