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對墨子夜曾是動過情,動過心,動過念想的。然而,我和他終究是分合無常,緣分飄渺。即便是繁華了幾生幾世,卻終究難成正果,想想真悲傷。
這段時間我總是在想,若爹娘不是什麼護法,若他們沒有肩負著那可怕的重擔,隻是普通的妖,那麼或許今天的一切都不同了。
然而直到今天,我仍是無法理解他們心底那宏圖大業,更不知到底何為正派神界,到底何為邪派魔界。
子卿是正派,可她卻那樣毒辣陰狠。
墨子夜是邪派,可他卻總是奮不顧身地去救我。
請原諒我是個沒有太多慧根的妖,這些東西,著實想不通。
三個月了,凡間已是初春時節,可是如今神魔大戰已經進入白熱化的階段,三界六道皆受到諸多牽連。聽底下的人紛紛議論,凡間因這一次劫難,已是寸草不生,生靈塗炭,國不成國,家不是家。
聽到這些話,我心底略微一痛,轉身離開回到別苑。
我喜歡坐在桃樹下,看著那紛紛揚揚的一樹桃花發呆。雙手不經意拂過還未顯山露水的小腹,心底竟有暖流緩緩流過。
那是個新生命,不知這是老天的禮物,還是又一個玩笑,這樣不合時宜地送給我一個孩子,君宸的孩子。
當墨子夜得知我懷有身孕的一刻,整個人僵持了半天,最後他苦澀一笑對我說:“你看,老天都舍不得讓你死,便又多派個人來挽留你,所以桃之,你要好好地活下去。”
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流光溢彩,宛如華美的珍珠。
我沒有了內丹,好在體內有混元珠支撐,可那珠子是萬妖的妖靈彙集而成,對靈力極為敏感,一旦沾染便會朝輸靈力的人體內,無休無止地吸收,宛如一個吸血僵屍偶遇鮮血一樣。
墨子夜怕傷了我,不敢輕易用靈力替我解那萬花丹的毒。於是他用自己的元丹過渡到我的體內,從我體內將萬花丹的毒吸出來,再轉到他的體內,他自己再耗費萬年修為,解了那毒。
這般手法,似曾相識,若非情深,如何肯試。
這個,我是明白的。
然而最初的我,已是心如死灰,對活著再無一絲貪戀,可是墨子夜的一句話卻點醒了我。
他說:“桃之,如今你和這孩子是關雎山僅有的血脈了,難道你真的忍心,讓關雎山徹底滅絕,一個血脈都傳承不下嗎?”
血脈,傳承!
是啊,我是關雎山僅有的一個血脈,如今又多了這個孩子,仿佛我真的不是孤身一人了。
後來我偷偷將混元珠和那還未成形的胎兒融合,並用自己的妖靈將他們封在一起。
要生,我們娘倆便一起生。
要死,我們就一起死。
當我獨自坐在院子裏的竹藤搖椅上,一邊嗅著桃花香,一邊想著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時,墨子夜的腳步漸漸走近。
我並未睜開眼,隻聽那輕緩的腳步聲我便知道,定是又有捷報傳來了。
他走到我身邊蹲下來,輕輕將我鬢角的發絲捋到耳後,輕聲問:“睡了?”
我貪戀晌午的陽光,那般溫暖,曬得人暖烘烘,似是一切的冰冷都不曾存在過。我輕嗯了一聲,他忍俊不禁地牽著我的手說:“若是困了就去屋子裏睡,椅子上怕是不如榻上舒服。”
話音未落,他便已經起身彎腰將我抱在懷中。我驚呼一聲連忙睜開眼,見我驚慌的模樣,他笑得似是一個惡作劇成功的孩子。
不等我說話,一個小兵突然從外邊跑進來,我推脫著墨子夜的懷抱,他卻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反倒抱得更緊。而那小兵也不看我,隻是低著頭道:“啟稟帝君,您交代的事都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