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環兒說,我總是將自己和駙馬放在兩個不同的高度上,所以我們之間總是存在距離。
轉眼便到了雪瑞和親的日子。儀仗在二哥的護送下浩浩蕩蕩出了帝都直奔塞北之地嶽閔。
公主和親,百官送行。
環兒說,二姐姐臨行前曾單獨和駙馬說話,至於說的什麼,在父皇的默許下,文武百官背麵掩耳,無人知道。
我聽了心裏難免不舒服,可又想,二姐姐和親,多少也有我的緣故,畢竟是我負她在先,想他二人在滿朝文武的眼皮子底下短短時刻也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來,便又釋懷了。
於駙馬,我已練就了一副金剛不壞之身,早就想通了,不管這輩子他愛誰不愛誰,愛我不愛我,我都會像副狗皮膏藥似的纏著他,不離不棄。雖然這樣做對不起駙馬,但我會用一生的時間來補償他。
二姐姐走了,他心尖尖上的人走了。他就算要難過一陣子也是情理當中。這些日子我一直逼著自己不去見他,就是想給他一些時間和空間,讓他好好想想,好好的放鬆一下。
偌大的公主府空起來真的很瘮人,我一個人就這麼漫無目的的走。等我看見眼前熟悉的景色,才發現自己竟又不知不覺的走到了駙馬這裏。
駙馬上朝未歸,我覺得我一個人對著這寂寞的庭院也不過是觸景生情,徒增煩惱而已,好沒意思,便繞開這裏,往前走去。
走著走著,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突然傳過來。一時好奇,我順著發出聲音的方向走去,近看才知道,原來是前一陣子我吩咐建的亭子還在動工。
這座亭子是專門為駙馬而建,內裏設施一切皆按駙馬喜好布置。環兒說,自打鬱錦修過府,駙馬便再沒去長亭看書、下棋。想也是,長亭被鬱錦修改造成那個樣子,連我都不忍心踏足,更別說駙馬。
公主府的管家有些能力,將這裏修葺的不錯,我看著十分滿意。觀賞了一會兒,有些乏了,隨便找了一處坐下,隻是才不多久,就看見環兒的身影向這邊走來。
環兒走近說,“公主讓奴婢好找。”
我神色懨懨的問她,“何事?”
環兒故意跟我賣關子,“公主猜。”
我懶洋洋的拄著下巴,“皮癢了是不是。”
環兒耷拉個腦袋,“公主為何最近總是對奴婢這麼粗~暴。上次奴婢打碎一盞琉璃花樽也不見公主這般惱奴婢。”
我含糊的點點頭,“恩。”
環兒打量了我一會兒又彎腰在我耳邊道,“公主怎麼了?自打去過一回銀杏樹林,回來就變成這個樣子。公主,奴婢說,奴婢前兒不小心打碎了一盞琉璃花樽,前朝的。”
我心裏煩的慌,好容易躲了她,她便這麼快尋來,真是一刻也不讓我消停啊。
我換了一個姿勢,加重聲音,“恩。”
環兒一副不解的樣子,搖頭自言自語,“公主怎麼了?平常最小氣了,如今連我打碎了一盞前朝的東西都不計較,恩,看來銀杏樹林果然有問題,沾染上的人都變得呆呆傻傻的。”
我真是一臉無奈啊!我隻是不想說話,不是聾了聽不見好不好,這個死丫頭,居然敢公然在我麵前罵我傻。
但是我真是不願跟她計較這個。太費力氣。
環兒好容易安靜一會兒,又呱噪起來,“公主是不是覺得悶得慌啊。不如奴婢去把聖上前幾日賞的會說公主吉祥的鳥兒拿來給公主逗趣?”
我搖頭,“罷了。”
環兒有些失望,不過緩了一會兒又精神抖擻,“其實公主府委實安靜了許多,兩位貴人不在的話,公主府空的嚇人,不如公主養隻寵物如何?小貓小狗什麼的都很可愛。”
我終於受不了了,瞥她一眼,“環兒,你知道為什麼自打阿黃沒了後,我就再沒養過任何寵物嗎?”
環兒興致勃勃的問我,“為何?”
我淡淡道,“我養阿黃,是因為那九重宮闕中,人人終日謹小慎微謹言慎行,不管我怎麼答應赦免他們無罪,他們都不肯大聲陪我說話陪我玩,好沒意思。我性子活,最討厭這樣安靜,所以養了阿黃,整日在院子裏嘰嘰喳喳的叫喚,實在有趣。
阿黃莫名其妙死了之後,我很傷心。有一次路過你先前侍奉的齊妃娘娘的宮殿,我離很遠就聽見你同許多宮女、太監在大聲的說笑、打鬧,為此還衝撞了齊妃娘娘。我當時遠遠站著,看著齊妃娘娘身邊的嬤嬤教訓你們,其他人都在掉眼淚,就你沒掉眼淚,還吐舌頭跟別人做鬼臉。我當時就想,這人得多沒臉沒皮啊才能別人都哭了就她一個人還笑。我當時就決定把你要來,幸好你剛剛犯過錯誤,齊妃娘娘也願意給我這個臉,大大方方的把你賞了我。你還記得我初見你,對你說的第一句話嗎?”
環兒有點神色不明的站著,我仔細瞧著方發現她竟哭了,我又問,“你為何哭?”
環兒跪在我腳下,“公主!奴婢感動。奴婢沒想到和公主之間還有這麼一段淵源。奴婢……”她使勁抱著我的大腿擦眼淚,我嫌棄的一腳踹開她,“問你話呢。”
環兒重新跪好,抹抹眼淚,想了想說,“您跟奴婢說,讓奴婢一直這麼大聲的笑下去。”
我點點頭,“所以,你跟我這些年來,無論你闖了多少禍,砸了我多少東西,頂撞了我多少回,我都忍了,將你一直留在身邊,原因就是……”我看看她,嘴角勾起一絲笑,“你完美的取代了阿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