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初入 第二十六碗 白馬、銀甲、少年郎!(1 / 2)

一頓酒喝到後半夜才散,都說軍中豪傑多,這豪傑的酒量也必須是杠杠滴。趙昆明、蘇安之、徐康、還有那個真實姓名是陳二牛的蠻牛,四個人愣是喝掉了接近二十壇綠蟻酒。開始的時候,徐康滿腹委屈,像是自家寶貝被人劫了之後又不敢反抗似得,嘴裏嘀嘀咕咕個沒完。

弄得脾氣本就火爆的趙昆明一巴掌呼在這家夥的後腦勺上,本就矮小的他當即被這一下呼的趴在了地上。正當蘇安之擔心這家夥會不會一巴掌被呼死的時候,這黝黑的矮小漢子又像隻猴般躥了起來,一把拉過椅子,也不好好坐著,反而是蹲在那把尋常木頭胡亂做出的座椅上,又拎起一壇才倒了兩碗的綠蟻,就這麼咕咚咕咚的喝了起來。

直到喝掉壇裏的一半酒,他才放下酒壇子,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指著趙昆明說道:“不就是喝酒麼!來,喝!今天誰不喝趴下誰明天就去校場上脫彎去!”

這脫彎是鷹隼騎兵中特有的土話,其實就是“脫光了遛彎兒”的意思。據說這種懲罰本是當時還隻是一介從四品下的雜號將軍周恒想出來的鬼點子,那時的鷹隼騎兵都是北邊的遊牧民,從來不服管教。而周恒也舍不得體罰這些本就稀缺的騎兵,就想出了這麼一個雖不傷皮肉卻又讓人難堪的懲罰。

遊牧民本就爭強鬥狠慣了,自尊心又強,這在軍營中光著屁股溜達的舉動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所以也算一件很有震撼力的懲罰。

隻是到了如今,這遊隼騎兵雖說依舊稀缺,但卻和當初周恒那種當寶貝一樣供起來的情況完全不同,所以適度的體罰也會時有發生。而原本的“脫遛”就逐漸演變成軍中將士私下比試或者打賭之時的彩頭。

“哈哈哈哈,行啊!你徐康有出息了啊?”趙昆明哈哈一笑,端起一碗綠蟻一飲而盡,指著徐康繼續笑道:“徐老幺,救你那小身板有多大的鳥我們都知道,你不嫌丟人明天就讓你去遛個彎兒,正好讓安之也看看你那小鳥!”

“滾蛋!”徐康朝著地上呸了一口,又扯了桌上的一隻兔腿放在嘴裏嚼了半響才繼續說道,“咱這叫小而精,你不懂!就你那樣,還沒幹啥事就把娘們兒給下跑了!”

這兩人似乎都沒有一點上下級的概念,隨即就開始了各種問候對方親戚的言語。

蘇安之細嚼慢咽了一顆花生,又趁著滿口的果香喝了一口辛辣的綠蟻,看著兩人滿嘴汙言穢語的噴著唾沫星子,覺得自己真是越來越喜歡這個地方了。

蠻牛坐到蘇安之邊上,粗聲粗氣的說道,“別理他們,每次喝大了就這樣。”隨後他又給蘇安之和自己各倒滿了碗中酒,碰了碰蘇安之的碗後自己一飲而盡,說道“咱們都是沒怎麼讀過書的窮人家,隻有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討口飯吃。你不一樣,老大說你識字,等到這場仗打完了,我求你個事兒。”說到這裏,這壯得真如牛的漢子居然有些靦腆起來。

蘇安之看著眼前的蠻牛,眼神中透出一股好奇的神色。這位當年被趙昆明從監牢中救出的愣頭青,如今親兵隊的什長,此時並沒有再穿著那一身玄鐵黑甲,隻是穿著一件尋常的灰色長袍衫,腰間更是隨意係了根麻繩。原本堅毅的五官卻被他那顆光頭給完全破壞了氣質,反而給人一種落草為寇的感覺。

之前蘇安之在大帳之外第一次見到未著甲覆麵的蠻牛,差點沒有認出他來,隨後好奇的問他為何剃個光頭。畢竟大唐男子幾乎人人都是長發盤楫,這樣的光頭實在是太過不合大唐禮儀和傳統。

隻是這精壯的漢子滿臉正經的告訴蘇安之,戰場之上流矢橫飛,剃了頭發之後萬一被那流矢誤中,包紮上藥的時候也方便一些。

蘇安之聽了之後久久不言語,倒不是被這些微小的細節所震撼,而是很是邪惡的想到腦袋受傷剃頭發,那大腿根受傷的話。。。好吧,真是邪惡的緊了。

“都是一個營中的兄弟,陳哥有什麼事情但說無妨,求這個字可不要再提了。”蘇安之一口喝幹了碗中的綠蟻,豪氣的說道。

一旁正忙著和趙昆明討論著鳥兒大小尺寸的徐康讚許的看了蘇安之一眼,伸出了個大拇指讚了一聲,又回過頭繼續去和趙大狂人討論鳥兒大小的千古大事了。

“叫我蠻牛就行,”蠻牛粗聲粗氣的說道,又憨憨一笑,摸了摸自己的大光頭說道:“等我那兒子長大,你教我兒子認字如何?”

蘇安之還沒答話,趙昆明卻哈哈大叫道:“蠻牛啊,你他娘的孩子還沒出生就想著給他找教書先生了?再說了,你就知道你婆娘肚子裏出來的是個帶把兒的?萬一是個閨女咋辦?”

別看之前在那荒北鎮外,蠻牛對趙昆明尊敬有加,現在到了這酒桌之上,蠻牛和徐康一樣,根本沒有上下級之分,朝著趙昆明狠狠的呸了一口,說道:“你他娘的烏鴉嘴,我陳二牛的種怎麼會不帶把兒?就算真的是個丫頭,我也讓得讓她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