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朝宗突然頓住腳步,宋恩禮一下撞他背上。
“大叔你幹啥啊,痛死了。”她懊惱的揉著鼻尖。
這要是蕭和平,非修理他不可!
“你要跟我做朋友,我很高興。”嚴朝宗好心情的拍拍自行車後座,“上來,我載你。”
嚴朝宗如果二十歲,或者看上去隻有二十歲,那宋恩禮肯定不會坐。
不過他這個年紀,她不擔心別人看到會有啥想法更不用擔心嚴朝宗對她有啥想法。
她大大方方坐上去,但為了避嫌沒敢摟他,就抓著自行車車座,搖搖晃晃的有點坐不穩。
嚴朝宗嘴角的笑意沒停過,他把車騎得特別慢,心裏隻希望這條路漫無止境。
自行車一直到近郊某處黑燈瞎火的普通農家小院門口才停下。
“既然你要跟我做朋友,那就讓我先請你這個小朋友吃頓飯。”嚴朝宗拎著裝有砂鍋的布袋子去敲門。
宋恩禮有點激動,她猜測這可能是一處類似私房菜館的地方。
以前在滬市她就老跟朋友去這樣那樣的私房菜館吃飯,別有一番風味。
很快,屋裏迎出來個提著小燈籠的半老徐娘,更是印證了她的猜測,這女人雖然普通的灰藍色罩衫黑褲子,但是看上去很有氣質,書香氣自華,絕對不是一般的農婦。
“嚴先生帶朋友來了。”
“嗯。”嚴朝宗把布袋子遞給她。
顯然這裏的人對他已經十分熟悉,不用開口叮囑什麼就能把事情處理得妥當。
兩人進到挨著後院的一處隔間裏,垂下草席窗簾點上燈,整個世界都明亮了。
雖然就是一普通的農家小院,但小細節的處理上讓宋恩禮十分喜歡,就比如這草席簾子,她打算回家往屋裏也掛一個,省得午睡的時候窗外太亮不舒服。
還有插在牆角高腳幾土瓷瓶上的那兩支蘆葦花,不遠處那架小小的草編屏風,甚至她手邊草編的小鳥筷架、碗墊,桃花心木的餐具……都是在有限範圍內的無限風雅。
交嚴朝宗這個朋友果然是正確的,以後就能帶蕭和平這個吃貨來了!
沒一會兒,剛才那份煲仔飯被先端上來,不過已經不是原先的模樣,它被裝在一色木盤子裏,上麵點綴著新鮮花草,看上去很是別致。
然後是各式各樣的菜肴。
炕桌比一般家庭用的要稍微寬一些,木盤子都是極小的一隻隻,足有十幾個菜色,每樣都隻有精致的一點點。
嚴朝宗先給她盛了碗湯,“嚐嚐。”
宋恩禮往嘴裏送了一口,瞪大眼:魚魚魚……魚翅!
原諒她的孤陋寡聞,她是真以為這年代不會有這玩意兒,所以剛才乍一看還以為是粉絲。
而且味道還超好!
“良心之作。”
“看來還算對你胃口。”嚴朝宗又用公筷給她夾了其他菜。
切成蘿卜絲的紫鮑,切成豆腐塊的山雞,蒸在雞蛋羹裏的海參……
宋恩禮想想,何止是還算對胃口,簡直是太喜歡,還以為這年頭在外麵再也吃不上啥好東西了呢!
不過吃到這些東西的時候,她也意識到了,這地方恐怕並不是她想來就能來的,價格倒是其次,隻怕不是熟臉,人不會放行,畢竟風險太大。
她端起茶盞,敬嚴朝宗,“以茶代酒,謝謝你的晚飯,更謝謝你的信任。”
嚴朝宗笑著舉杯回應,“我們是朋友。”
從頭到尾他隻在吃她做的煲仔飯,別的碰也沒碰。
宋恩禮這顆心穩妥了。
她給自己找了個最強有力的幌子。
一餐飯吃下來,她儼然成了嚴朝宗的頭號粉絲,這個男人風雅溫和卻不失幽默,就像木盞中的茶,總給人一種從容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他真的像極了她爸爸,臉上總帶著淡淡的笑,不像蕭和平老板著個臉。
好似麵癱。
宋恩禮想起蕭和平,嘴角情不自禁往上揚。
那傻子也不知道吃好了沒,喝酒了沒,有沒有想她……
嚴朝宗見她走神,非常細心的主動提起,“時候不早了,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
“啊?”宋恩禮不好意思的笑笑,“單位的單位幹部宿舍樓。”
嚴朝宗把她送到距離宿舍樓百十來米的地方,看著她進去的才走。
估計那幫子男人都還沒回來,樓裏挺安靜,隻有偶爾的吵鬧聲也不知道從誰家傳出。
宋恩禮上樓,高大妮罵罵咧咧的開門出來,“還要不要臉了,我弟我妹都送回老家去了,你們倒好意思把你們的娃送我們家來!滾滾滾,別以為賴著就能當上城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