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和平這兒審訊結束的時候,宋恩禮也才剛下火車。
正是春耕農忙的時候,家裏的男人都忙著下地幹活,王秀英又著急見小兒媳婦,一分鍾都不願意耽擱,特地央了比較清閑的張老棍幫著趕車,兩人風風火火趕往縣城。
宋恩禮一下火車就看到了翹首以盼的兩人,王秀英褲腿上還裹著泥,手上捧著一隻搪瓷茶缸,見著她出來便趕緊往她手上塞,“老四說你想吃小雞燉蘑菇,這是來的時候剛燉好的,還熱乎著呢,先吃一點墊吧墊吧肚子再上馬車,坐了幾個小時火車也餓了吧。”
春衣單薄,宋恩禮五個月的肚子已經十分明顯,她平時吃得好又不用操勞,看上去氣色很好肚子也比農村裏那些個營養不良的婦女要大一些,王秀英高興得嘴都合不攏,稀罕的看著她肚子,仿佛那裏頭裝著稀世珍寶。
王勝男也在小孫也在,周圍還有那麼些人來人往的人,宋恩禮是真不好意思站在路上喝湯吃肉,可婆婆的盛情難卻,再加上她早飯沒吃好確實有點餓了,捧著搪瓷茶缸鑽到車輿裏,先熱乎乎的吃了半茶缸子。
她吃得香,王秀英就高興,又從兜裏掏出倆熱雞蛋,“咱家那倆隻母雞不知道多能生,一天五六個一天五六個,還有你們院裏那兩隻每天也能有兩個蛋,這麼些日子下來我都快攢兩筐了,你們要是再不回來我就該往省城給你們寄了。”
“寄啥,留著家裏吃啊,我們也養了一隻雞,不缺蛋呢。”宋恩禮沒敢跟王秀英說蕭和平拿雞蛋去換鴿子蛋的事,怕她知道了也到處給她搗鼓鴿子蛋。
其實她啥營養都不缺,隻是就口感而言她更偏向鴿子蛋,吃啥真無所謂。
“老姑!我不滿意了啊我要眼紅了啊,你說我跟小孫都杵你麵前多久了,你愣是瞟也不瞟我倆一下,好歹我也是您打小看著長大的親侄女呀!”王勝男孩子氣的摟著王秀英胳膊撒嬌,王秀英笑著從馬車上那隻小藤籃裏又拿出仨雞蛋,分給他們仨一人一個,“惦記著呢,咋能不惦記,都有都有。”
自打當上大隊婦女主任,張老棍的日子過得比以前更滋潤,人也更精神好看,已經完全脫離以前那幅癩痞模樣,連王秀英這個挑剔的人都願意高看他一眼。
是嘞,一個沒爹沒娘家徒四壁的娃,能憑自己的能耐當上大隊婦女主任,咋能不厲害?
張老棍的奮鬥史讓所有人改變了對他的看法,他以前那些個偷雞摸狗的勾當和好吃懶做的德行仿佛一夜間被人忘卻,平時他背著手在大隊裏走動的時候,還總有人客氣的叫他一聲“張主任”,彼時張老棍也學會了抬著下巴用鼻音“嗯”出那長長的一聲,惹得無數男人豔羨;可私底下,他又一臉和氣的帶著他們玩劉家娘兒仨,順便自己玩他們的媳婦,實在不可謂快哉。
不過在王秀英跟前,張老棍卻是老實得跟個孫子似的,接過雞蛋還不忘客氣的道謝,“就知道嬸兒疼我。”
張老棍嘴皮子閑不住,馬車趕出縣城的功夫他已經把大隊裏近來發生的大小事全當成樂子說給宋恩禮聽,隻是說到劉芬芳生了個兒子時突然好端端沒了聲音。
“幹啥這是,讓唾沫噎著了?”宋恩禮早知道劉芬芳會在五月份生個兒子,還是張老棍的種,倒不是十分好奇。
張老棍為難的咽了咽唾沫,回頭看了眼王秀英。
王秀英瞪他,“看我幹啥,不就是陳招娣也生了嘛,她跟我們家現在可沒半毛錢關係,生啥那都是她自己的事兒。”
“陳招娣也生了?她不是才七個多月嘛。”王勝男為即將到來的結婚做準備,最近跟廠裏那些已婚大姐取了不少經,現在對這些事多少也知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