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精靈族樹冠層的世界裏離開我才知道,原來純粹是這麼的難以做到;原來這一切的複雜都是這麼的讓人厭惡。
天空被包裹著的瘴氣滲透的雜質汙染著,暗紅色的一片,像是即將凝固的血液塗滿了你所能看到的世界。即使是東方升起的太陽都無法穿透這一層桎梏,即使是那當空的明月,都在這肮髒的紫紅色中忽明忽暗,就像是被血漿堵住了氣管的將死之人的麵色一般。
而我的腳下就是阿薩森城。
已經消失了的奇美拉的定位係統還是可以的,但是很顯然它們那兩個頭一致都認為沒有在這個世界裏停留的必要。也許它們是怕在這個複雜且一切都充滿了雜質的世界裏停留了太長時間會讓他們的魔法不再純潔。
魔法不再純潔至少還有再次修煉的可能性,但是心靈一旦被雜質玷汙,那將會是一個不可逆的,永久的遺憾。
我緩緩的下降,看著腳下在夜色中安詳寧靜的阿薩森小城。
我來這裏,其實就是想要找到這裏的祥和與安寧,就是這樣的夜晚,在並不純淨的風中,坐在城中心的小噴泉廣場的石椅子上,看著那噴水的信仰雕塑,思考我接下來將要做點什麼。
夜已是深夜,城中幾乎沒有燈火。這是一個不需要夜生活來填補市民空虛心靈的城鎮,因為這裏的白天是歡愉的,所以這裏的夜晚是安詳的。
石椅子上有一個老頭。
我從空中直接降落在他麵前,收起控製力時有一絲風掀起了他的帽簷。
是艾吉奧。
他似乎一直就坐在這個石椅子上等著我的降落。從他離開神羽城開始,從我第一次見到他開始,甚至從我一出生開始。
他坐在我麵前,也不抬頭,也沒有將那已經掀開的帽簷再蓋上。也沒有抬頭看我,也沒有對我說話。
他什麼都沒有做,隻是坐在他坐的地方,仿佛以前就坐在這裏,以後也一直會坐在這裏。
當我坐在他身邊的時候,突然感覺他好像又不是在等我。
我好像也沒有什麼需要問他的,他沒有對我說話是因為他也沒有什麼要問我的,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所以我們之間沒有什麼需要說的。
我本來就是想要來這裏坐一坐,靜一靜,所以我坐在他身旁的石椅子上的時候,我需要的也不是誰的目光,我也不需要看到誰。因為我已經坐在這裏了,我已經坐在這裏享受我需要的安寧了,我就不需要再有任何人來打擾我的安寧,同樣我也不會去打擾別人的安寧。
看著那嘩嘩的流水從一個赤裸的石頭雕像中噴出,看著那些水在短短的下落過程中與微風共舞,然後跌落到池中,變成了一池子的水中的一員。明日清晨,它們會和其他水一起為城中的居民提供清潔,提供涼爽,提供歡愉。
艾吉奧好像不見了。
艾吉奧好像還坐在我身邊。
我沒有轉頭去看他,因為我覺得這一切都沒有那與落水嬉戲的微風值得注意,這一切都沒有我正在擁有的寧靜值得關懷。
我還是很熱愛這個世界的。
正是因為我們的世界不純粹,我們的世界才擁有絢爛的色彩以及絢爛之後的一絲微風,一孔清泉。
如果所有的人都能夠在這裏感受我所感受的,那麼這個世界將變得無比的美好。沒有人不熱愛和平,即使是我這樣的為了殺戮而訓練出來的人。沒有人不熱愛寧靜,即使是我這樣的,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沒有停止扼殺生命的人。
就像剛剛從精靈聖域出來時一樣,我對我們的世界是充滿了厭惡。但是當你真正的融入到自己的世界的時候,你才會感受到,隻有真正屬於你的世界才是你唯一的歸屬,而且多多少少的,你都會對你的世界有這麼一點點的熱愛,而這樣的熱愛就是推動我們的繼續向前走的動力。
我在南方沙漠城中也遇到過一些遊吟詩人,他們總會在詩歌的開頭將一些醜陋的事情擴大,讓聽得人呢都不舒服。但是真正讓人喜愛的遊吟詩人,他們總會將詩歌故事的結局變得美好。有的人說是因為這個世界已經如此的殘酷,為什麼故事還不能擁有美好的結局呢?
而我想要說的,既然你知道這個世界殘酷,就證明你在這個世界上曾經擁有過美好。那麼既然曾經擁有過,隻要你的初心不變,你總是有希望再次擁有那美好的。
就像我現在擁有的安寧與祥和,這將會是我要守護這個世界的理由,這樣是我擁有的美好,並且我要一直擁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