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忠義、林碧雲均是驚愕萬分,陸忠義連聲叫道:“心兒!心兒!”出手相救不及,此人對女兒畢竟尚有真情,頓時流下淚來,“你你這是何苦來著-”
林碧雲作夢也想不到此幕出現,眼睜睜瞧著至情至性的真愛這般離自己而去,痛極之下,人已麻木,心中想:心姐姐,你怎麼這麼傻!
陸心如冰雪聰明,她與林碧雲一見傾心,但自哀自歎,心想自己有這樣的父親,這樣的身世,怎能與心愛的林郎廝守終身呢?她也明白,自己的父親德行是不消說了,但對自己總還是有三分恩情,今日作此逆舉,雖然並沒有虧公理,但未免存有一點兒歉意。是以護身林碧雲之前,侃侃而談,盡述心間的話語,早便存了自絕之意。她尋思既揭穿了“好爹爹”的真麵目,林郎從此再也不會上當;又表露了愛林郎的情意,心愛的林郎已是聽得明明白白,人生至此,夫複何求?便有萬般難色,猶自毅然決然於此辭世!
天空忽然間一聲巨大的炸雷!慘白的閃電淩厲地劃破了長空!
但是,雨終究沒有下。
陸心如被閃電照亮的一刹間,笑容堆滿了她蒼白的臉。那是無比滿足的神色,彌留之際,隻聽她斷斷續續說道:“林郎你你不要傷害我爹爹”
最後瞧了瞧她的林郎,緩緩地,閉上了眼睛。笑容猶在,好似綻開的牡丹花兒。
陸忠義的臉皮顏色變了。他的眼眶中也有了淚水,淚水是鹹的。這麼多年來他很少流眼淚,因為他是強者,是身懷絕技的武林高手,是統領著聲名赫赫的“雄武鏢局”的總鏢頭!在他的手下,有無數好手、豪傑的鮮血,再加上絕望的眼淚!他於是有著無比的滿足,無比地舒坦,無比地興奮!
但此刻,他忽然發現自己好像變了一個人,這個人不再是強者,不再是高手,也不再是總鏢頭!就是一眨眼間,他回憶到女兒出生時的可愛、小時候的乖巧、作為人父的滿足,他甚至想到了自己的結發妻子,這時候淚水就“嘩嘩”流下來了,再也不可抑製!
“心兒!我的心兒啊”
陸忠義不顧一切衝上去。可是身子並不聽使喚,軟綿綿沒有半分力氣,隻能夠靠著牆站立,邁不動腳步。
他自然想不到,聰明的女兒早便料到了這著,這就是“五焚散”的又一妙處。
林碧雲心中一直在喊他叫他的“心姐姐”,這時候他什麼也不在乎,隻想爬到“心姐姐”的身旁,隻想好好兒看“心姐姐”一眼。可是他不能說不能動,怎麼能夠爬呢?
林碧雲但覺腦子全是火,紅紅的火,痛!憤怒!這股火力量奇大,終於——催動了身子,“咕嚕”滾落床下!他根本沒去瞧陸忠義滿是驚慌的樣子,他要去“心姐姐”身旁,哪怕天塌地陷!
他“倒栽蔥”跌落地麵,這麼一來頭頂地,腳朝天,已經是道經三式中的第三個姿勢。林碧雲腦海中的紅色的火飄飄變成了紅色的雲朵,紅色的雲朵飄飄到了他雙腿的空際所在。隻一刹間,便有了無窮的精力!林碧雲大喜,也沒時間思考為什麼,當下一個“鯉魚打挺”,矯似驚鴻,翻身來到了陸心如屍首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