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全都開始跑了,不知道誰帶著頭,尖叫聲響成一片,人群散的幹幹淨淨,就連陳哥的幾個小弟,也是拔腿就跑,壓根沒有管他。
斌子身上沾滿了血,褲腿還滴滴答答的淌著,都是陳哥的血,我站起來,傻傻的看著斌子,忽然間有一種陌生和懼意。
斌子朝我走過來,我下意識的退了一步,他感覺到我的恐懼,眼裏劃過一絲黯然,我趕忙從衣服裏掏出五千塊錢給他,斌子接過去,轉身就要走。
看著他的背影,我突然間想哭,覺得是那麼可憐,那麼的偉大,我撲過去:“斌子!”
他轉身抱住我,也哭了起來,他說:“老四,我回不了頭了,回不去了,殺一個是要跑,殺兩個也要跑,我回不了頭了!”
我不知道怎麼安慰他,跟著哭,他推開我:“老四,我要走了,肯定已經有人報警了,拿到五千塊錢,我今天就離開這裏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見到你們了,我,我也害怕。”
當斌子跟我說出害怕兩個字的時候,我幾乎可以體會到此刻他心中的孤獨和無助,我抓住他的肩膀:“斌子,斌子。”
除了喊這兩個字,我實在不知道說什麼。
他說:“其實我早就來到這了,隻不過你沒露麵,我沒敢過來,一直等著,陳哥這幫人,我看見了,最開始我是沒想管的,但看你被打,我忍不住,這群雜種……老四,這是我最後罩你一次了,以後,小蟲,耗子,你們都要靠自己,記住,不要讓人欺負,我斌子的兄弟,決不能讓人欺負!”
我哽咽著點頭,抓住斌子的手,他甩開,衝著我媽鞠了個躬,一陣風似的跑遠了。
我站在原地,聳動著肩膀,哭的整個人都糊塗了,後來,警笛聲拉著,到處都在響,我發了高燒,依稀間有聽到點,筆錄什麼的,也不需要我做,事情其實很簡單,目擊者也那麼多。
當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躺在床.上,額頭上蓋著白毛巾,我媽在邊上坐著,我嗓子很幹,聲音啞啞的:“媽,斌子他怎麼也了?”
我媽知道我想問的是什麼:“沒有被抓,不知道跑哪裏去了。”
我放下心來,卻陷入了思考,斌子應該是個罪犯吧,在別人眼裏,他十惡不赦,充滿了危險,但在我看來,他始終是那個抽著煙,翹著腿,喊著衝衝衝,狙擊爆頭的斌子。
後來我媽跟我說,人這一生充滿了不確定性,有的時候一個衝動,就會產生難以想象的偏差,因此走上不歸路的人有很多,但他們不一定都是壞人。我很緊張,說斌子不是,我媽摸了摸我的頭,嗯了一聲,他是個好孩子,我們娘兩被欺負的時候,隻有他幫忙,我當他是兒子。
聽到這,我安心了許多。
因為這場病,我請假了五天,眾所周知,生病跟人的心情也有關係的,我時常做噩夢,想到血淋淋的現場,休息怎麼會好?這病,就一直拖著,很緩慢的恢複,病好之後,我的心情也平靜了許多,該過去的都過去了,我媽已經開導過我很多次了,我表麵上聽著,其實心裏一直在想,那都不重要,隻要斌子不被抓住,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