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浮薇聽了這話,猶如溺水之人遇見了救命稻草,甚至不及去回憶為何會在這陌生的地方有似曾相識的聲音?
她急忙轉過身,卻見七八步外,赫然站著一個身量頎長的錦衣男子。
約莫才加冠的年紀,麵龐輪廓分明,眉眼英挺,一雙眸子銳利如刀,雖然是很平靜的看過來,卻讓人感到說不出來的壓力。
“您是?”郗浮薇稍稍打量他一眼,就遊目四顧,卻也不見郗矯的蹤影,才升起來的喜悅頓時化作烏有,看他的目光也瞬間變成了警惕。
“錦衣衛。”那男子麵容波瀾不驚,輕輕吐出的三個字,卻不止令郗浮薇愕然,連她身後方才還硬氣的不行的婦人,亦是臉色大變!
國朝的錦衣衛,前身是太祖皇帝陛下親自設立的拱衛司,曾改成親軍都督府,轄儀鸞司,洪武十五年的時候,才定下來“錦衣衛”之名,掌詔獄,有巡查緝捕之權,下設鎮撫司,權限極大。
當時的指揮使毛驤、蔣瓛(huan)也著實沒辜負這份權力,以至於弄的朝滿朝文武,都對他們聞風喪膽。
後來太祖皇帝陛下年事漸高,為了給懿文太子鋪路,於洪武二十年的時候將之廢棄。
然而當今的永樂帝許是因為得位不正,登基之後,卻又起用了這衙門。
這幾年以來,錦衣衛雖然沒弄出堪比“藍玉案”的動靜,靠著前輩們的聲名,卻依舊足以震懾朝野上下。
無論是郗浮薇還是那婦人,聽他自報家門,心頭都是一跳,本能的有了戒備。
“令侄現在在錦衣衛兗州衛所。”那男子對她們的反應無動於衷,用平鋪直敘的語氣說道,“還請兩位登門一敘,了結此事。”
……半晌後,郗浮薇有點心驚膽戰的打量著四周。
雖然知道國朝的流官製度之下,官衙鮮少得到修繕,然而如今身處的這座錦衣衛所也忒破舊了點!
郗浮薇非常懷疑,但凡有一陣稍大點的風吹過,整個屋頂說不得就會掉下來了!
再看不遠處坐的四平八穩的人,她脫口問出:“敢問小侄何在?”時,竟然荒謬的生出了一絲不合時宜的佩服。
那人沒說話,隻轉頭對身側的校尉微微頷首。
校尉會意的離開,不久就帶了換了一身明顯不太合身的衣袍的郗矯過來。
郗矯臉上有著驚色,但總體還算平靜,郗浮薇慌忙將他拉到身邊查看,又低聲詢問經過,方知道自己被那婦人吸引了注意力時,高牆後忽然翻出兩個男子,將他捂了嘴抱走,中間他想掙紮,卻被打暈,再醒過來,就在錦衣衛手裏了。
錦衣衛給他大概檢查了下,因為原來的衣服弄髒了,還專門找了套衣袍來給他換,末了又給了他一些茶水糕點……不過郗矯怕生,一點也沒敢吃,這會兒見了熟悉的姑姑才暗鬆口氣,一口氣說完經過之後,就怯生生的問:“小叔,我能吃那桂花糕麼?”
“你去吃罷!”郗浮薇憐愛的摸了摸他腦袋,正要繼續安慰幾句,不遠處卻已經傳來輕咳:“帶郗小公子下去用桂花糕!”
之前那校尉立刻走過來去牽郗矯。
郗矯下意識的躲到郗浮薇身後。
郗浮薇猶豫了一下,到底將他扯出來,交給那校尉,叮囑道:“姑姑要跟這位大人說會兒話,矯兒你乖,先同這位去吃桂花糕……等會兒再來見姑姑!”
郗矯分明是很不情願的,可是因為自幼柔弱慣了,這會兒也做不出來胡攪蠻纏的事情,隻能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目送侄子離開,郗浮薇轉向將自己帶來此處的錦衣衛,正要鄭重道謝,那人卻先一步不疾不徐的開口:“郗小姐,算上這次,本官已經不是第一次幫你了!”
“……你是當日吊唁家兄的遠客?!”郗浮薇聞言怔了怔,脫口而出,下意識的追問,“難道家兄之死當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