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她才進門,聞羨雲就迅速進入了深情款款的狀態,語氣繾綣的喚著,“我已經跟鄒家老夫人說了咱們的事情,你不要再在這裏做女師了,隨我回去東昌府罷!”
郗浮薇皺著眉頭,極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沒有理會,徑自上前給莊老夫人行了禮,才說:“老夫人,方才我忽然遇見這個人,他開口就說我……說我跟他有關係!可是我根本不認識他!”
側了側頭,讓賓客們都看到自己眉宇之間的厭煩,“無冤無仇,也不知道為什麼,此人要這樣敗壞我名節,甚至還為此擾了老夫人的壽宴!”
“聞公子,你看,沈先生自己也說了,她不認識你。”莊老夫人溫和的拍了拍郗浮薇的手背,抬頭看聞羨雲,和藹道,“顯然你認錯人了!老身若是沒記錯的話,沈先生從來沒有許過人呢!你說這樣的話,對她可是冒犯!”
聞羨雲看著郗浮薇,眼神複雜,搖頭道:“老夫人,我怎麼會連自己的未婚妻都認錯?薇薇手臂上有一顆紅痣, 這是當初郗家出事之後,要在廢墟裏尋找罹難者的屍身,她的貼身丫鬟告訴我的,請老夫人一看就知!”
“聞公子說這話可真不要臉!”郗浮薇露出惱怒之色,說道,“你方才趁我不備,扯我袖子,拉拉扯扯之際,萬幸有人經過打抱不平,才令我保全顏麵。怎麼如今眾目睽睽之下,居然不以為恥,還要趁機指鹿為馬麼?!”
她冷笑了一聲,昂首說道,“怎麼你以為這麼做了,我就會逆來順受的默認?!我告訴你,便是這輩子都嫁不出去自梳了,也絕對絕對不會如你所願!”
這番慷慨激昂引得席間又是議論一片,宋稼娘看著就有點心急了,低聲問徐景鴛:“景鴛姐姐,這人看起來就不好惹,這會兒鄒家又擺明了護著她……聞羨雲能行麼?”
徐景鴛臉色不太好看,沉默了會兒才說:“倒是低估這個賤婢了!不過越是這樣越是要毀了她!否則將來當真進了沈家門,尋常主母哪裏壓得住她?到時候不管你嫁不嫁沈竊藍,少不得要看到她在你跟前耀武揚威!你說這氣人不氣人?”
“我當然是希望她不好過的。”宋稼娘忙道,“但她這會兒死不承認,聞羨雲說的證據又沒起到作用,這可怎麼辦?”
徐景鴛自認為城府深沉,但實際上,她生活的定國公府,雖然因為胞兄徐景昌內寵頗多,後院確實烏煙瘴氣的緊,但徐景鴛是徐景昌的胞妹,又不是徐景昌的妻妾,兄妹倆的母親定國太夫人還在堂,內宅陰私誰敢扯上她?些許經驗大抵都是隔岸觀火跟道聽途說。
這會兒見事情的發展不像自己想的那麼順利,就有點手足無措了。
不過她是不會在宋稼娘跟前承認的,此刻略作沉吟,就低聲說:“且看聞羨雲如何處置……咱們此番固然是叫他做事,何嚐不是給了聞家扯大旗的機會?如果他連這點子事情都做不好,這樣的廢物,可不能輕饒!”
宋稼娘聞言躊躇了下,勉強點了頭:“但望這人爭點氣!”
實際上聞羨雲比她們還想將郗浮薇鏟除掉,畢竟郗家的家破人亡到底怎麼回事,明眼人心裏都是有數:這一家雖然子嗣不豐,但一直也是無憂無慮的過著,怎麼自從郗浮璀死後,短短時日裏,幾個主人就沒一個好呢?
尤其是郗家族人跟下人裏應外合謀害主人的說辭,也就騙騙一些不上心或者不長腦子的,正常人稍微一想:這郗家可是聞家的親家!郗興一個全靠郗浮璀提攜才有今日的族人,還有賣身契都捏在郗宗旺手裏的下人,就算覬覦主家的產業,至於當真下毒手謀奪?
就不怕在東昌府勢力根深蒂固的聞家查出端倪?
之前聞羨雲以為郗家人都沒了,就剩下來的一些下仆,不足為懼。
如今既知郗浮薇在世,甚至郗矯也還活著,怎麼可能不想趕盡殺絕?
“薇薇,我不知道你為何要隱姓瞞名進入鄒府。”聞羨雲心裏轉著念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郗浮薇,誠懇道,“但是嶽父跟兄長都是屍骨未寒,你卻帶著矯兒一走了之!這些日子以來,我真的非常擔心你!”
郗浮薇冷著臉,嗤笑了一聲,說道:“我的來曆,鄒府上下人人都知道,乃是濟南府的沈家!”
又寒聲說,“我要是有個親兄弟,這會兒也不至於來鄒府做女先生了!更不至於被你這孟浪小人口口聲聲喊著什麼‘薇薇’!”
“聞公子,我看這位女先生說的言辭懇切,你也許確實弄錯了。”這時候徐景鴛忽然又開口,說道,“這位女先生……嗯,你說你姓沈是吧?那你就說一說濟南府的風情,那邊都有些什麼人,你在沈府的時候,下人叫什麼,長什麼樣子,鄰居是誰?你說點這些,然後核對一下,不就知道身份真假了?”
眾人聞言都朝她看去,卻見這位一襲紅衣勝火的小姐托著腮,笑眯眯的注視著郗浮薇,一臉的雲淡風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