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鴛微微坐直了點身體,這意味著她對於接下來的談話還是比較重視的,盡管語氣顯得很不屑:“你該不會想說,你那屋子,還有這些破爛裏頭,有什麼錦衣衛的絕密消息啊證據啊情報什麼的在裏頭吧?”
她冷哼道,“真有那樣的玩意,你這種眼皮子淺的,還不早就拿去沈竊藍跟前獻寶了,還能留在這麼個破廂房裏?!”
“再怎麼破廂房,那也是百戶大人的住處,濟寧府上下,這會兒最安全的大概就是此地了。”郗浮薇不軟不硬的頂回去,說道,“否則堂堂國公爺,以及徐小姐您,多麼尊貴的身份,何以也要屈尊紆貴的搬過來住?既然如此,我將要緊的證據藏在這裏的廂房裏,有什麼問題?”
至於說為什麼之前沒有拿給沈竊藍看,她冷笑了一聲,“徐小姐來的晚,所以大概還不知道!昨兒個我才從鄒府過來,當時百戶大人正在外頭。後來大人回來是回來了,卻因為一些事情在書房裏忙的團團轉,我怎敢打擾?之後用過晚飯,跟著就是刺殺!大人忙著布置順藤摸瓜找出真凶的事兒,我這邊隻能再緩緩!結果這一緩就緩到了現在才有空,我這正準備回來拿證據呢,結果……”
她眼睛朝雪地上瞟了一眼,用意不言而喻:都被你們毀了。
徐景鴛到底是貴胄人家出來的,也沒那麼好糊弄,當下就說:“如果當真是那麼要緊的證據,自然也是十萬火急!哪怕沈竊藍有其他事情要忙碌,你為什麼還要拖延?”
“大人親口說,刺客之所以能夠先後刺殺大人還有國公爺。”郗浮薇走過庭院,在一幹下人或敵意或防備的視線裏,湊到徐景鴛跟前,輕聲道,“乃是因為出了內奸!而內奸是誰,大人沒說,我也不知道!所以即使我跟於克敵關係不錯,卻也不敢輕易信任他……那麼,當然是要等到一個能夠跟大人單獨相處的機會,再獻上,以策安全了!畢竟,這個證據實在太要緊太要緊了……一旦失落,可以說事關重大,哪怕徐小姐您,也是承擔不起的!”
“既然是這麼重要的證據,你即使找不到跟沈竊藍單獨相處的機會獻上,做什麼不帶在身上?”徐景鴛覺得她應該是在胡說八道,但也沒什麼證據能夠證明郗浮薇純粹撒謊,隻能努力反駁,“這樣要緊的東西放在一個用力一擰就能擰斷鎖的屋子裏,你騙鬼呢你?還連我都承擔不起,擺明了就是想訛我!”
郗浮薇輕笑了一聲,說道:“徐小姐,首先那證據不方便帶在身上,否則我會不好好保管麼?畢竟我下半輩子的富貴都指著它了!其次,不是所有人都敢在這個院子裏為所欲為的……我怎麼知道徐小姐這麼快就適應了這兒,還當成自己家一樣的自在了呢?”
徐景鴛沉著臉,道:“說了半天,你那到底什麼證據,長什麼樣子?方才我丫鬟進你屋子收拾,可是三五個人一起的,互相正可作證,你東西都扔在這裏,眾目睽睽之下,沒人撿過,頂多踩幾下,想栽贓我,你自己掂量掂量!”
“這是錦衣衛的機密,我連跟在大人跟前的於克敵都要瞞著,何況是跟錦衣衛壓根不沾邊的小姐您?您那麼想知道您回頭問陛下去啊!陛下不開口,誰敢泄露?!”郗浮薇冷笑出聲,說道,“至於您說您的丫鬟是三五個進我屋子的,扔在這裏又是所有人都看到,那麼不定她們全部都很可疑,我看還是都交給我們錦衣衛的行刑手審訊過,才知道怎麼回事!”
徐景鴛左右聞言臉色頓變,下意識的朝她投去哀求的目光。
“你簡直異想天開!”徐景鴛怒極反笑,站起身來,想要抽郗浮薇一個耳光,但被她輕巧的躲開了,見狀越發暴跳如雷,“本小姐的左右,也是你能動的?你在本小姐眼裏,不過是一條狗!”
“徐小姐,說話注意點分寸。”郗浮薇並不動怒,平靜的提醒她,“錦衣衛是陛下的鷹犬,為陛下效犬馬之勞乃是分內之事!其他人,哪怕是您的嫡親姑姑皇後娘娘,又或者您的表哥們太子、漢王、趙王這些殿下,以及諸公主……這些人貴人也沒資格將我當狗看!畢竟我們隻伺候坐在大位上的那位,可沒義務被其他人使喚!”
徐景鴛盛怒之下口不擇言道:“我就當你是狗又如何?!你有本事將這話去陛下跟前說!且不說你根本沒有麵聖的資格,就算有……你以為陛下會向著你?簡直就是做夢!”
郗浮薇耐心的等她發作了一番,才道:“你我之間的恩怨不過是小事,陛下日理萬機,豈可為這些瑣碎打擾?然而關於你跟你的下仆故意偷竊毀壞重要證據之事,我是必須稟告百戶大人的。徐小姐請慢慢收拾您幾位的住處,我得趕緊回去複命了。”
說著轉身就走。
“你們給我把她拉回來!”徐景鴛氣的一跺腳,吩咐左右。
當下就有倆健婦應聲跑下走廊,去追郗浮薇。
然而郗浮薇看著步伐不緊不慢,其實走的極快,不幾步就進了月洞門。
倆健婦正擔心這地方太小,別追到沈竊藍跟前才抓到郗浮薇,那可就不怎麼方便動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