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三日三夜,孫沐雪朦朧的睜開了朦朧的雙眼。
是熟悉的床幃,熟悉的被褥,熟悉的沉香。
——為什麼我會在這裏?
“你醒了?”
孫沐雪扶著床邊,想坐起身子,可不曾想幾日不飲不食已經沒有足夠的力量支持她的身軀。
摔倒在床榻上之前,一雙大手托住了她,順著蒼勁的指尖到小臂到那張溫和的麵容,錢臣楓和以前一樣,隻是為什麼會讓人覺得有點頹廢。
痛,從皮肉傳來的疼痛牽扯著孫沐雪的每一根神經,細密的汗從額頭滲出。
“我怎麼會在這裏?”虛弱的聲音幾乎是含在嗓中,若不仔細聽,幾乎聽不到含在嗓子中的聲音。
“婉兒,把藥拿來。”錢臣楓不答。
適時,孫沐雪才看到額頭包著白紗的婉兒,雖然婉兒服侍她十年,相處十年。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全然不驚不傷。
隻是淡淡的垂下了眸不去看那刺眼的白布。
婉兒手中精致的白玉碗中棕色的湯水散發的藥香四溢,濃鬱的藥香勾起孫沐雪胃中一陣翻湧。
“嘔……”幾乎沒有什麼東西的腹中,再一次嘔出胃酸。
略微驚訝嘔,好像想到什麼,孫沐雪手撫著自己的小腹。
“我怎麼了?”
紙永遠保不住火,況且……有一個小生命正在她的身體中貪婪的吸收著所需要的營養。
“你懷孕了,三個月了。”他還是說出來了,錢臣楓用冰冷的聲音掩蓋自己內心中那一絲顫抖。
“懷……孕……我,懷孕了?”我是懷了謹辰的孩子,是謹辰的骨肉?
孫沐雪的心被充斥的幸福占滿,瞬而又失落……她有資格懷他的骨肉麼?她早就失去了最重要的貞潔,這樣的她還有資格麼?
可,手還是撫著小腹,感受一下一下清晰的跳躍——是胎動麼?
錢臣楓鉗住孫沐雪幸福的臉頰,他曾幾何時也讓整張臉笑的這般幸福。
物是人非。
現在隻有安謹辰才會讓她笑得這般開心。當初,若不放手……若不放手,她是不是還肯笑著對我?
當初,是我把她推出去的!
可錢臣楓的聲音確實愈發的清冷,像是窗外的天寒地凍的天氣。
“孫沐雪,記住這裏是錢府!從現在開始你就是錢家的少夫人……下月成婚。”
“錢公子,難道你忘記我肚子裏的孩子姓‘安’麼?”
“三個月裏,你可見過安謹辰來救你?”
“不曾。那麼許沐雪一問,為什麼錢右相要屢屢更換關押我的地方?”
“因為這不是能讓別人知道的事情。”
“再讓沐雪問一下,現在沐雪可以身處錢府,也是錢右相想軟硬兼施讓我再次感激你,說出他所需的下落,是不是?”
“你若認為是,那就是。你若認為不是,那就不是。”
孫沐雪的逼問,句句到位。她並不傻,卻從沒有想到錢臣楓是這麼維護著錢右相!這樣的維護讓孫沐雪氣不打一處來。
“錢臣楓!你就肯這般肝腦塗地的為了錢右相,為了入錢家宗廟。你知不知道……”你的母親就是死在你父親的手下!
“孫姑娘。”最關鍵的一句還未說出口,時樽仍舊是一身勁裝,推門而入。窗外紛飛的雪卷著風湧向小屋。“少爺……老爺有事交代。”
孫沐雪蒼白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冷冷的掃了一眼時樽。
對視。
時樽對視上的是孫沐雪漆黑也夜的空洞的瞳,沒有一絲感情的深穴像是把時樽的魂魄都深深的吸了進去,連手刃了不知道多少人的時樽竟然被這毫無感情的眸子嚇得微微有些心慌。
沁出冷汗的手下意識的摸了摸腰間的佩劍。
“推我去書房。”
“孫姑娘還是記得不要什麼話都說,否則……少爺都保不了你。”時樽若有若無的聲音絲絲縷縷的飄入孫沐雪耳中。
又是秘音。
“少夫人……喝藥吧!都冷了。”婉兒伸手扶著孫沐雪坐起來。
“不喝。”
“不能不喝,你傷得都這麼重了,少爺很擔心你!”婉兒噙著淚水喂給孫沐雪一口藥,孫沐雪緊緊的閉著唇。“少夫人不念自己,也念念肚子裏的孩子呀!”
孩子……孩子……對啊……她還有孩子啊!
就算不為自己,也要為了謹辰的孩子啊!
孫沐雪張開口,婉兒輕輕的將藥送入她的口中,頓時,舌尖的苦澀霸占她所有的味覺。
藥全部服下,下腹傳來劇痛毒蛇般蔓延到她全部的身上。
“啊……”孫沐雪嘶叫著俯下身子,肚子怎麼會這麼疼!
難道?!
“孩子……我的孩子……謹辰的孩子……”
隻覺得身下好像有血還是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