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那聲巨響過後,號枝便什麼也聽不到了,隻有嗡嗡的耳鳴聲如同尖錐般釘入腦中,瘋狂地將一切感知攪成糊爛……從地底一湧而上的氣流攜帶巨力拍在她的背後,號枝隻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塊鋼板擊中,大口吐出血來,模糊的意識裏隻記得緊緊抱著寶哥,“嗵”地一聲飛撲出地道,摔去結冰的護城河中。
護城河上薄薄的冰麵被她的身體砸穿,還未來得及呼喊,刺骨的冰水便一齊湧入五官。號枝嗆了一口水,咳得縮成一團,好不容易冷靜下來憋住氣,卻見懷中寶哥痛苦地踢打著手腳,口鼻處一串串小氣泡飛速溢出。她隻得一把捏緊這孩子的口鼻,用力踩水往上浮起,拚命地將寶哥托舉出水麵,讓他呼吸。
寶哥嗆咳著呼吸,得緩之後便放聲大哭,小臉上一片青紫。
“寶哥,別哭!”號枝也露出半個腦袋來,小心地觀察著城頭動靜——一片混亂,火藥倉爆炸引起的地陷把那些清閩衛嚇得不輕,一個個胡亂叫喊著逃跑,壓根沒人注意到護城河上有兩個小黑點……寶哥年紀太小,經不得冰水浸泡,此時正是機會!號枝內心盤算著,一邊小聲哄著寶哥,一邊小幅度地拍著水,往護城河岸邊潛去。
卻說地陷之時,阿若挈策烏正躺在榻上強忍頭痛,須臾間隻聽得外麵一聲巨響,強烈的震動直接將他從榻上彈了起來,重重地摜在地上。他還沒趕上呼痛,剛還躺著的那張實木小塌便整個從台上倒了下來,不偏不倚砸中他的後背,頓時讓他一陣眼冒金星。
待費力地爬起身後,阿若挈策烏憤怒吼道“怎麼回事!人呢!?”
“將,將軍!您沒事吧!”幾個灰頭土臉地幾像從土裏刨出來似的人急忙跑了進來,阿若挈策烏一番辨認,才認出那是他的親衛。
“外麵是怎麼回事?”他按著一跳一跳疼著的太陽穴。
“將軍,鵲城發生地陷,城主府坍塌大半,俞國三千兵馬兵臨南門,還請將軍即刻離開!”千夫長首先站了出來,見阿若挈策烏腳下不穩搖搖欲墜,便道了聲“得罪將軍”,將他背起,一路向北門逃跑。
屋外繁華的景色早已不見蹤影,更不用說隱含在其中的陣法——這張底牌還沒來得及翻出,城主府居然就塌了!阿若挈策烏氣得兩眼發黑,勒著千夫長的脖子咆哮“到底怎麼了!鵲城為什麼會地陷!南門又是誰的軍隊?!號枝呢?林夔止呢?可有見到屍首?!”
千夫長被勒得幾乎窒息,尖著嗓子回話,因為劇烈的痛苦連眼球都突了出來“將軍!號枝活不見人死不見屍,林,林夔止他……”
“不用找了,本官在此。”
坍塌的屋頂上,重重華麗的琉璃瓦沾染塵土,又被粘稠的血肉沾滿,汙濁不堪。林夔止就提著刀站在那屋頂上,鳳舌刀在初生的晨光下被染成燃燒般璀璨的金紅。他腳下踏著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首,配合那副幾如浴血修羅的模樣,讓千夫長等人猛地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是你們清閩的人,還給你。”林夔止清清淡淡地說著,將腳下那具屍首踢了過去“一不小心弄壞了,且試試能否修好吧。”
那雙冷酷的淺色瞳仁裏,滿是嘲弄!阿若挈策烏突然感到全身發寒——原來這才是“林夔止”這頭凶獸,剝去人皮後的真正模樣……“林將軍。”他挪動身體,從千夫長背上滑下來,艱難地站著,卻皮笑肉不笑地扯開了嘴角,“這次算我打錯算盤,未料到你對俞國赤膽忠心;又運氣不佳,碰上鵲城突發地陷。若沒有這些個變因,你覺得咱們誰會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