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急別急,來,你剛才說你叫什麼呀?”議事的花廳裏,號枝翹著二郎腿,像個不倒翁一樣地搖來晃去,絲毫不著急。
剛才飛奔進府的那名衛兵幾乎都要跪倒在花廳裏了,但是林夔止沒有發話,他也隻好戰戰兢兢地再次回答“小人,錢甄多……”
那黑衣女子便誇張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錢甄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錢甄多!!”她笑得幾乎從椅子上滾到了地上,捂著腹部“哎喲”個不停,幾乎連腰都直不起來了,又對著林夔止伸手道“林大人,老朽的藥呢?”
“……沒有了。那藥珍貴,你走之前已全給你了。”
“哎喲,那可怪老朽自己沒有省著點吃……林大人,你的確沒有藏著的了?”
楚羽仙步入花廳的時候,看到的便是號枝嬉皮笑臉地作勢要往涼州牧的衣襟裏摸。她腳下頓時一歪,腳踝便扭了,還來不及揉一揉,就急匆匆對林夔止喊“林公子,外麵有好些百姓圍在州牧府門口,跪地磕頭求您開倉放糧,救濟百姓,還請公子趕緊安排此事吧!”
“著什麼急!”號枝瞬間便收了玩笑之色,冷冷地盯著她笑道“你聽外麵說了什麼?說清蒙縣餓死幾個村了?易子而食了?那麼活著爬到涼州關大門前還有力氣能撞門的人又是些什麼貨色?林大人,要老朽看啊,您就派些人煮化雪水,一鍋一鍋地往城頭上澆下去,咱們不如賭賭看是燙死的多還是凍死的多?”
楚羽仙被她那雙鋒利的眸子盯得後腦發緊,幾乎連舌根都僵住了,但看到號枝那駭人的諷刺表情,卻怎麼也冷靜不下來,隻避讓了鋒芒,垂頭低聲道“號枝姑娘,非常時期,可萬萬不能開這種玩笑。莫說府中尚且還有天使在,有道是防民之口甚於防川,這句話若是流出去了,可對林公子不好……”
“這位楚姑娘,你先是沒有允許,擅自闖進議事的花廳,又是一口一個‘林公子’的,這‘林公子’是你一個婢女能叫的?”號枝話裏仿佛要給她扣死這個下人身份,而後又猛地話鋒一轉,冷笑道“話說回來,老朽從府中帶出門的可都是一等一的武功好手,裝備也夠,就這樣都能在涼州的天氣裏凍斃了六個。而楚姑娘獨身一人,又是一介弱女子,毫無內力禦寒……”說話間,她突然一個轉身,大力踢在了椅背上,那椅子便“呯”地一聲炸開,碎木飛濺,嚇得楚羽仙全身一緊,“說!告訴老朽,你是怎麼來這涼州的?!”
楚羽仙也在這一聲聲嘲諷中起了怒意,她捏緊了手指,抬起頭來咬牙恨聲“……我楚羽仙行得正坐得直,不用你這來路不明的江湖人士質問!林公子是羽仙的救命恩人,無論怎樣羽仙也不可能害他,如何像你這般淨出些暗藏禍心的點子!”
“好了。”始終坐在主位上沉思的涼州牧終於發了話,打破了兩人的唇槍舌劍。他站起身,喚細辛為他係上披風,便冷著麵孔走出了花廳。錢甄多找到個插話的機會,也急忙跟了出去。
楚羽仙一時沒反應過來,站在原地氣的全身發抖,長到這個年歲,她還沒和人這般針鋒相對過。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剛想追上去辯解,卻被號枝搶了先。“……看看,他生氣了呢。”後者拋來一個好笑的眼色,也步伐輕盈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