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生!書生!”
謝琅感覺自己的衣領子被人用力揪著,搖來晃去,幾乎使他無法呼吸了。
“書生!書生!書生!”
謝琅感覺自己的頭發被人用力拔著,一定已經拔下一大把了,疼得他齜牙咧嘴。
“書生!書生!書生!書生!書生!”
“別叫啦!”書生崩潰了。可他剛嚎了這一嗓子,又感覺到自己喉嚨裏被人塞進一大團滾燙的東西,噎得人死去活來,他猛地蹦了起來大聲嘔吐,涕泗滿麵,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透過模糊的淚眼看到地上一片狼藉。
剛才噎住他的東西,是一塊有半個拳頭大的糯米飯團。
“書生!吃,吃吧!”一個頭發蓬亂似鬼,滿手泥土的女孩樂嗬嗬地將飯團從一地汙物裏撿起來,再次送到他嘴邊,“吃,吃吧!”
“……”謝琅不知所措了,他抬手揉了揉淚眼,四處張望,發現自己身處一間可以用“四壁蕭條”來形容的屋子裏,唯一的家具便是他身下這張稍微一動就咯吱作響的床,然後是一條薄薄的暗紅色被子——如果這團散發著黴味的破舊棉絮也能稱之為“被子”的話。
那個瘋女孩兒還在舉著糯米飯團遞過來,不斷地要給他吃。謝琅哭笑不得,又沒她力氣大,差點被壓倒在床上“你,男,男女授受不親啊,你走開,走開!”
他推了幾次,瘋女孩就傷心了。
“你怎麼不吃呀。”她咕噥著,扁著嘴拿出一塊髒的看不出顏色的手帕,將糯米飯團包好了放進袖袋裏,一副快要哭出來了的樣子。
謝琅心猜她就是當今太尉的二女,便小心試探著問“你是不是申屠英?申屠庸的二女兒?”
瘋女孩一聽就樂了“呀,你真的是讀書人啊,讀書人都聰明,一猜就準。”她這一笑可好,臉上幹透了的泥巴排著隊兒劈裏啪啦地往下掉,把書生看了個滿身起雞皮疙瘩。
謝琅心裏盤算著這申屠英是天生癡呆,申屠庸不重視也就罷了,可畢竟也是太尉府中的嫡次女,怎麼會把自己弄成這樣,身邊連個照看的丫鬟也沒有?再看這屋內破敗,屋頂牆角甚至還有漏水發黴的跡象,怎麼看都不像是能住人的地方,甚至還不如他在蒙州賣書畫時候的小屋子呢!
“申屠英,這就是你住的地方嗎?”書生發覺自己可能是躺在這位太尉府嫡次女的閨床上,便急忙從那破敗的鋪蓋裏翻身下來,“這還是在太尉府內嗎?”
“太尉府?你說的是我爹爹府上?”申屠英搖了搖頭,“這裏才不是太尉府呢,是小二園!我好不容易把你從狗洞裏拖過來呢!還好你瘦……然後我還找東西給你吃呢!可你又不吃。”說著說著,瘋女孩又要哭,“爹爹說給我找了個夫君,我急忙偷跑去太尉府看,結果夫君沒看到,半路先撿到你這個書生,誤了我的終生大事,嗚嗚,這可怎麼辦?”
謝琅便想起流蘇之前說的“以後您還要成為府中姑爺”,頓時一個頭兩個大。什麼看中他的才華啊,這申屠庸可真是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就想用這樣一個又瘋又髒的次女把他堂堂徽州城第一才子綁死在太尉府這條大船上!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書生發覺自己被算計,氣得熱血直往上湧,一把推開還在他麵前哭哭啼啼的申屠英,抬腳就要往屋外走。申屠英嚇得一個踉蹌坐倒在地,卻死死抱住了謝琅的腳“書生,書生!別亂跑!我這小二園雖然是與太尉府隔著一堵牆的,但是爹爹派了好多兵在外麵看著的呢!他們都穿黑黢黢的鱗甲,很凶的,你亂跑會被殺掉的!”
“你說什麼?黑色的鱗甲?!”謝琅駭然一驚,急忙蹲下來“你說你爹派了穿著黑色鱗甲的衛兵在外麵守著,是真是假?”
“當然是真的!我看得清楚!”
天下皆知,俞國境內穿黑色鱗甲的隻有一支軍隊,那就是直屬皇上的黑甲親軍。就算他申屠庸是太尉,是俞國最高的軍事長官,也絕對沒有權力隨意調動——可是現在申屠庸居然調用黑甲親軍來給他家看門?!
謝琅瞬間如同被人當頭潑了一盆冷水,從頭涼到了腳。他朝後退了兩步,也跌坐在地上,雙眼發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