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牧府內,一片人聲鼎沸。
十幾位最有名的醫者都被涼州牧了府內,銅芸拿出記錄了那兩人死狀的屍格,又將以草木灰保存的嘔吐物、瀉物放在桌上。名醫聖手們紛紛拿著小竹簽子撥看,一會兒手舞足蹈高聲辯論,一會兒又紛紛皺眉歎息。
林夔止坐在主位上,旁邊擺著的茶碗已經冰涼“諸位杏林聖手,涼州關外難民營中已經出現大批相同病症者。本官雖下了死令,命守關兵丁將難民營團團包圍,杜絕內外進出,但也難保大難臨頭之下,災民們再次失去理智攻擊兵丁。還請諸位先生下個決斷,盡快將疫病控製,本官與涼州關數萬百姓必感激不盡!”
“適才銅芸姑娘提出了草土瘴的可能性,但是老夫與諸位同僚一番合計之下,發現並非如此。”人群中一個花白胡子的醫者開口了,緊皺著眉搖頭歎息,“草土瘴雖然發病性凶,卻絕沒有如此快速致死,中瘴病人至少能拖半月餘。但就銅芸姑娘所言,那兩名死者發病方才兩日便聲息決絕,這與草土瘴病程不符啊。”
“治療病症,往往是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尚且沒有斷出這是何病症就貿然開方,若有個萬一,那是要汙了我鬆鶴藥鋪百年清名啊!還請林大人恕罪!”另一位醫者也出言支持。
“就是就是,我等無能,實在沒法斷出這到底是何種疫病……”
林夔止的麵色便更顯陰沉了,問銅芸道“那兩名死者確定沒有其他異常?”
後者搖頭“銅芸已仔細驗屍,外觀因為疫毒麵目全非,實在是看不出來。除非主子能讓我剖屍,或許能有其他發現……銅芸無能,隻懂旁門左道,不通醫學,無法幫上主子。”
剖屍自然是不可能的,為了以防瘟疫爆發,那兩具屍體早已深埋處理。
“莫放在心上。”林夔止思慮了兩秒,又對著頭頂上問“關外動向如何?”
“或有賊人挑撥,有發生小規模的動亂。”青膽朗聲回答,讓屋子裏所以人都聽得到,“屬下見此瘟疫來勢洶洶,還請主子行壯士斷腕之定,盡早了斷!”
涼州牧便摩擦著自己下巴上長出的青色胡茬,似笑非笑道“丟車保帥,倒也不失為一個主意。”
那花白胡子的醫者聽得有些發抖,顫巍巍問“敢問林大人,壯士斷腕何解?”
“自然是坑殺。”銅芸冷冷回答,“挖大坑一股腦全埋了,也就不會有瘟疫橫行之難。”
這一句答得理所當然,花白胡子的醫者手下一抖,將自己的胡須拔下了好幾根來——他怎給忘了,涼州牧本是個膽大包天的殺才!說要活埋,那可是會親自動手的!想那關門外難民營裏男女老幼不下兩萬人口,真要一股腦全部坑殺,會是怎樣一番地獄般的景象!如此造業他背得起的嗎?
醫者這樣思忖著,不僅冷汗濕透了脊背。他連念了幾句阿彌陀佛,再不敢拿自己藥鋪的名聲做推諉,躬身拘禮道“雖然還未能確定,不過症狀都是一樣的。老夫這就叫下麵藥童趕緊先配置散方,無論如何先將情況控製住!”
林夔止一直緊皺著的眉頭終於略微鬆展,不動聲色道“那就多謝各位先生了。”
天漸黎明,青膽在屋頂上邊磕瓜子邊聽屋內動靜,抑鬱地歎了口氣。
他發現自家主子好像被那該死的烏鴉傳染,性子是越來越鬼畜了:拿兩萬災民的性命要挾一群老頭?這事情是人幹的?
“哎,號枝前輩啊,你做的孽可大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