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日月之爭】(1 / 2)

白狼巫師手持招幡和銅錢劍,坐在祭壇上等待他的敵人。

不到兩千人的牧民,對上三千名武裝到牙齒的精悍勇士是一場碾壓式的敗局,可他們無路可退,早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當對麵的丘陵上升起一麵高高的金烏旗的時候,立刻就有人放箭將旗杆射斷。但這並沒有什麼用,很快就有第二麵,第三麵血紅繡金的金烏旗升起來,一片金紅在初升的日光下閃閃發光。

鐵麵烏鴉很會找地方。那一片丘陵剛好背陰,格巴哈氏族的勇士可以藏身在任何一個陰暗的角落裏,而白狼巫師這一方則大剌剌地暴露在天光之下,頂著晃眼的日光射箭,瞄準概率很低。

可是白狼巫師的命令還在繼續“放箭——撤後換批——放箭……”,脫離了本族那日撐的這一支牧民連像樣的鐵也沒有,甚至有些箭矢沒有箭頭,隻是把木棍削尖了射出來而已。而對麵丘陵上那些勇士用的盾牌就不是皮做的,目力好的獵手能看到他們手上硝製過的黑色羊皮盾底下有鋼鐵的流光。天神在上,什麼時候鋼鐵不用在刀刃上卻用在防具上了?

“左大將,照這樣下去的話半個時辰就能拿下白石祭壇那塊高地!”智拘很興奮,少年人的熱血燒得他心頭沒有一秒鍾是安寧的,他重重地單膝跪倒在地“懇求您讓我出陣奇襲!懇求您把砍下白狼巫師首級的榮耀賜予我!”

號枝的身體頓時僵硬了一下,不過很快恢複如常,說出口的話卻如當頭潑人一盆涼水“你很著急送死的話就去。”

智拘張大了嘴,剛想問為什麼,就被號枝塞了一大塊肉幹進嘴裏,為了不被噎死隻好拚命地咀嚼。號枝慢裏慢斯地把肉幹一點點扯碎,語氣中有難以忽視的厭煩“白狼巫師不擅長打仗,可他擅長迷惑人心。你信不信你一旦踏入他的領地立刻就會被迷陣魘住,然後被優曇陀羅的夢境活活逼死?”

為了給勇士們立教訓,俞國大牢裏那個叫吳三誌的犯人遭遇了什麼被號枝翻來覆去地講了好多次。女鬼纏身脫精而亡這種死法香豔之餘又叫人毛骨悚然,智拘還沒有娶親,急忙搖頭表示自己才不願那樣丟人地死掉。

謝琅得到的消息已經被白鷺庭的鳧鴨官傳遍大江南北,想必此時不管是在最北邊的林夔止還是在最南方大海上漂流的王煥都已經知道了優曇陀羅的幻術需要兩個觸發條件:一是接觸過一種帶有致幻成分的密藥,二是親眼看到過優曇陀羅的植株,缺一不可。

七月初的清閩雪原陰晴不定,左邊曬太陽右邊下雨這種奇觀在這裏並不罕見。號枝看著頭頂上一片灰色的烏雲慢悠悠地爬過來,她在賭一場及時的陣雨,一場能將白狼巫師放置在戰場上的密藥全部衝刷掉的陣雨……

白狼巫師也在賭一場陣雨,一場能讓整個山林變得水光淋漓的陣雨。他覺得懷裏的玉牌都在發燙,視線迫不及待地穿過幽綠的植物和裸露的岩石,望向遠處那個嬌小的黑色身影:號枝,來吧,快點來吧。你的地獄正在等你。

不負眾望地,烏雲慢吞吞地蓋過日光,幾聲沉悶的滾雷之後雨滴終於是鋪天蓋地地砸下來了,土地裏那醞釀已久的濕熱便一股腦地全部反撲而上,叫人幾乎喘不過氣。

時機已至,號枝拿著一麵紅色的小旗子往下一揮,她周身的十來名親衛便齊齊吹響了牛角號。騎兵蜂擁出營,良馬碗口大的蹄子砸在泥地上,聲音好像戰鼓隆隆。馬上的勇士們各聽夥長命令,尖銳的竹哨子嘀嘀響過三聲,勇士們便呼喝一聲將手裏足有尺長的騎槍橫了起來!

“鳴鏑出!”隨著傳令兵將這簡短的命令傳到到位,戰場上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精鋼所製的鳴鏑不是牧民們手中粗製濫造的木盾能夠阻擋的,白石祭壇前麵的防線隻維持了一瞬間就被尖嘯著的鳴鏑摧毀,精細雕刻的猙獰白狼神麵像上如蜂窩般密密麻麻地插滿了箭矢。有牧民哭喊著想要把鳴鏑從神像上拔下來,可精鋼的箭頭刺得實在太深了,他用盡全力拔了一次,兩次,還沒待第三次發力,騎兵卻已到了身前,橫持的巨大騎槍在良馬的衝擊力加持下毫不費力地刺穿人體,將牧民像個肉串似的掛在了上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