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6.窮途末路】(1 / 2)

象城是如何在洶湧的猛濤河中穩穩當當地渡過來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蒙州城牆和防禦工事裏,無論是搬運器械的民壯也好還是身經百戰的老兵也好,臉上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末日般的絕望。

“還愣著做什麼!全軍戒備!”謝琅率先清醒回來,咬著牙連滾帶爬地衝過去,親自拉起鍾錘鳴鍾以激發軍威“人心不能散!防禦工事是蒙州最後的防線,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保住!!”

轟隆隆的鍾聲大響,和府兵們發出的咆哮一道震得整個戰場滿地生煙。瞎子都看得出來,一旦防禦工事被破壞就會萬事皆休。為了渺茫的生存希望,每一個俞國人都榨幹了身體裏的最後一點力氣和勇武,一邊恐懼地尖叫,一邊拚命地將武器朝著敵人揮去。琵沙迦納的象城受到了未曾預料的最激烈的反抗,每前進一步都要付出慘烈的代價。

戴仲終於坐不住了,向謝琅告了一聲罪便騎上快馬,利刃一般地直插戰場中心,在那煙塵滾滾的戰場上劈開了一條道路。不得不說戴仲作為靈州軍營的首官,馬上功夫是十分了得的,隻見他一騎絕塵入象城,竟然能在靈巧地在那些山巒般的龐然大物之間左突右衝,長槍蛇一般朝著操象手的心口鑽去!

操象手大驚之下急忙側身避開,大象嚎叫一聲,兩根利刃般的象牙就朝著戴仲挑來!謝琅在遠處吊樓上看得心驚膽戰,誰知戴仲卻像個猿猴似的靈巧,幾乎都想象不出是如何動作的,隻見他身體一翻便躲在了馬側,再一翻又坐回馬背,手中長槍蛇信般抖出一片銀光,順勢朝著操象手的肩背狠狠一拍,巨力加上慣性竟然直接將那操象手從大象身上拍落在地!

“好樣的!”謝琅忍不住發了聲喊,他知道象城一旦啟動起來就不是那麼好停下的了,那個被拍落在地的操象手唯一的下場就是被大象踩成肉泥。隻是戴仲要怎麼辦?繼續遊擊?可就怕他深入象城太多,反受其害!

就在擔憂之時,琵沙迦納座下的那頭巨象又嘶鳴起來,戴仲鏖戰正酣,猛地一聽這似牛似虎的獸鳴全身的毛都豎了起來,頭頂亡魂大冒!這是一種野獸般的直覺,他知道不能再繼續纏鬥了,隻得調轉馬頭平伸著長槍,一路拍開前方擋路的蠻平軍,瘋了似的驅趕著馬匹向蒙州城的方向跑去。

剛剛脫離戰圈,背後就仿佛天塌下來一般地傳來轟隆巨響,整個大地都在為之顫栗。戴仲眼睜睜看著城門前用來伏擊的土質地堡整排整排地塌下去……要知道那玩意雖是臨時性的,卻也是饞了糯米和石灰壘起來的啊!他罵了聲娘,將馬力催發到極限,直到一頭紮進蒙州城才敢轉身去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老天爺!琵沙迦納的象城在幹什麼?!

用“****”已經不足以形容了。黑壓壓的群象紛紛人立,前蹄天塌地陷地砸下來,每砸一下蒙州城牆就猛地顫抖一下,象吼聲仿佛實質性一般撲麵而來,裏麵蘊含的狂躁和暴虐激得人喉頭發甜,似乎立刻要俯身嘔血!

謝琅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出現了幻想,耳畔的廝殺聲又響起來了,刀槍刺破肉體時沉悶的噗噗聲、人臨死前發出的哀嚎聲是那麼逼真,他恍惚間看到陸淩霜、方征、戴仲……一張張熟悉的臉孔倒在血泊裏,被巨象舉起前蹄,一腳一腳地踩成肉泥……

不!不!不!

不會是真的,那都是迷藥帶來的幻覺,絕對不會是未來的預演!謝琅再次咆哮著去拉鍾錘,他喉嚨裏發出來的已經不像是人能發出來的聲音了。可吊樓上的銅鍾所發出的聲音逐漸淹沒在象群的踩踏聲中,那一陣陣“隆隆”的轟鳴似乎要把一切吞沒……

象城是以“鶴翼陣”的陣型包圍而來的,載著琵沙迦納的頭象處在最中心的位置,其餘的大象則由各自的操象手控製,戴仲擊落的那名隻是成百上千中的一人,對象城來說不足為慮。在蠻平軍逐漸推進到距離蒙州城牆不到三十丈的地方時,防禦工事上就已經站不住人了。象群踩踏帶來的劇烈搖晃讓八牛弩無法正確上弦,甚至有兩個距離城牆邊緣太近的民壯在天旋地轉中一頭栽了下去。

待到能具體看見琵沙迦納的黃金軟椅上精美的雕刻時,象城兩翼一直壓著陣型的蠻平騎兵終於登場,逐漸向著中軍方向收縮,一架架硬木製成的雲梯也迅速被組裝了起來,隻待架上城牆頂部。排在戰線最前方的象城是天然的盾牌,往後是一排排舉著長槍和弓箭的輕甲騎兵,再往後是刀斧手和長矛……

方征是軍伍中人,他看著這樣的陣型,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上,肌肉一陣陣地抽搐。出人意料的,琵沙迦納是個懂得行軍的女王——這代表著這場戰役會付出比原本預料中更巨大的犧牲,說明白些,就是蒙州守不住了!

“大人,我們已經……”窮途末路!這四個字還沒說出口,隻聽見城牆底下轟地發出一陣震天戰吼,城頭上招募的民壯頓時就雙腿一軟,跪倒在原地哀嚎著屎尿橫流。還未正麵接戰士氣就已經被打壓至此,不難想象接下來蠻平軍會怎樣以摧枯拉朽之勢輕鬆地將蒙州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