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也是個說法,宮中女子城府之深難以揣測,何況秦姑娘又經曆過國破家亡,定然磨練出些手段。第二日我給太後請完安,在門口見到一個女子從暖閣走出來,那女子連眼眸都是涼的,皇後見她喊了一聲“將離姐姐”,那是我第一次見到秦將離,冷到骨子裏。
冬日一過,禦花園就姹紫嫣紅起來,叫人看著歡喜。花朝節那晚我拿著紅綢子去禦花園,到那兒時船燈點亮了整條河,但凡有些年紀的樹上都掛著彩綢,十分喜慶熱鬧。然宮裏的女人一言一行多是為了恩寵,一眼看過去,除了宮燈的渲染,確實都打扮得嬌豔動人,隻為等一人來。
但那人沒來,一直到燈火盡然熄去,他也沒有來。我甚至可笑得在人群裏找將離,可她是來了的,與鶯兒說笑玩樂著。
第二日才知皇上昨夜出宮去了,去了麓林苑。
在宮中的一年裏,我時常在永福宮見到將離,也時常見到皇上在她身上停留的目光。每每看到,心裏就空得像個深穀,越發不安起來,急切地想去爭取些什麼,但最後都生生忍住。也不是怕死,我隻是知曉,哪怕我卑微到塵埃裏,他也不會多看我一眼。
十月十九是皇上壽辰,宮宴之上卻未在太後身邊看到將離,頗有些反常。那晚皇上喝了不少酒,筵席散後就由王公公攙著走了。
我借著消食的由頭想獨自走走,我長於將軍府裏,膽子大些,就挑了沒有侍衛巡邏的小徑走,可以多享一份幽靜。信步走著許久,也不知到了哪裏,側身一看,小竹林那頭正有一個身影,今晚的月光還算清亮,還沒走出竹林就能看清那人的輪廓,頓時一驚,皇上正等在一處宮苑的後門,身邊什麼人都沒跟著。我不敢走出去,默默留在原地,卻不曾想皇上這一等便是一個時辰,直至將離出現。
將離的袖口上濺滿了血跡,在夜裏顯得可怖,她沒有出現在宮宴上,原來是奉了太後的命去殺了人。可是玉兒說她不會武功,太後讓她做了殺手統領,是因為她毒術無雙,用毒殺人,怎麼會染上這一身血。
皇上看到將離這副模樣也大為意外,慌張上前抬起她的手檢查有無傷口,將離抽回手淡淡說道:“不是我的血。”
皇上語氣也硬下來:“是什麼人,讓你親自出手?”
“不過一個冷宮女人,隨手殺了而已。”
二人僵了一會兒,皇上才望著將離緩緩開口:“阿離,今日是朕的壽辰,你就沒有什麼禮物給朕嗎?”
他喊她阿離,在這宮裏我沒見他這麼親昵得叫過別人,然將離不過冷言一句:“沒有。”
“那麼朕現在開口問你要。”
將離抬頭看了看他,而後從袖袋掏出了一個腰牌:“正好奴婢想把這東西送還給皇上。”
“朕不要。”
“那奴婢也沒有別的可送的。”她說完後將腰牌掛在了竹枝子上,繞過身前的人就走進了門內。
那腰牌搖搖晃晃,上麵刻著一字——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