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變化需要理由嗎?似乎需要,似乎又不需要。
從那一天開始,秋蘭和冰菊就覺得自家的小姐開朗了許多,平日裏笑容多了,心情也愉快多了。以前常見小姐呆坐在長廊上看著對麵的紫藤出神,一坐就是一個時辰。而現在,雖然也會經常盯著院子裏的花草看,但卻不似以前的憂鬱模樣。吃飯比以前吃得也多了,平日裏除了作畫、女紅,還經常會去找二少奶奶玩。有時候二少奶奶也會過來找小姐聊天。
自從二少奶奶過門後,小姐的狀態就明顯不一樣了。看來這個二少奶奶果然有點本事,怪不得二公子這麼非要娶她不可。
在秋蘭和冰菊看來,林意涵之所以能夠精神振作,那是多虧了二少奶奶的到來。於是,每次柳茹雪來雲寄山莊的時候,兩人都顯得格外殷勤。
林意涵不是不著急,隻是她認為,吳韜應該在這個世界的某一地方,既然老天把她送到王家,必然會給她遇到他的機會。這個機會,她一定會等到。想通了這個問題,心裏的石頭總算是落了地。她不想享受所謂的小姐生活,但是她知道,既然她沒有理由出去,既然注定相遇,那她就在這裏等著,等著見他的那個時刻。
自我安慰了一番,林意涵覺得自己可以接受現在米蟲一樣的生活了,不會再為自己在這裏不能發揮作用而感到愧疚。明朝的女子,應該就是這樣的小家碧玉。
此情無計可消除,才下眉頭,卻上心頭。用毛筆剛寫完李清照的這句詞,就聽見兩聲清脆的拍巴掌聲。林意涵抬頭一看,原來是王思睿來了。
王思睿一邊走過來,一邊讚揚道:“你這字寫得是越來越好了。比我春天見你的時候寫得大有長進。說不定再寫上一年半載,把我都比下去了。”林意涵哼了一聲,才不信他說的話,知道他是在故意讓她開心。不過,這字的確是比她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好多了。不為別的,隻因為平時寫得多了而已。
沒等著林意涵邀請自己,王思睿自己湊到林意涵的身前,探著身子瞧她剛完成的一幅美人圖。紙上的墨還沒有幹,隱隱聞到一種墨汁和顏料混合的香味。畫依然是一幅掛軸,隻見一個便裝少女,站在一株海棠樹下,斜著身子,小指兒翹著,拇指和食指捏著一朵海棠花,臉一半隱在花枝裏,盈盈笑著,明眸皓齒,眼波流轉,似乎在期盼著什麼。畫上題名《暗香》,再配上李清照的《一剪梅》,雖有些文圖不一致,但似乎別有一番韻味。
“哎呀,果然好畫!畫的好,畫名也好。妹妹這幅送給我怎樣?”王思睿笑著,作勢就要把這畫卷起來。
林意涵連忙上前攔住:“那怎麼成,這是我最喜歡的一幅。墨還沒幹了。如果你真想要的話,也成,”指了指側屋,說道:“那是我以前的畫的,你要是想要就拿那一幅。”
王思睿朝側屋看了看,轉回頭,搖了搖頭:“那一幅我不要。”
這下林意涵就奇怪了,都是自己畫的,怎麼偏要新的不要舊的?八成是在逗我玩的吧。想到這裏,林意涵也就不理他:“愛要不要。反正這張不給。”然後喊來冰菊和秋蘭,把《暗香》小心翼翼地移到地下平整處,讓畫自然陰幹。
“我倒不是說那幅畫得比這幅好。”王思睿手中輕搖折扇,一副悠閑自得的樣子。
林意涵忽然看得心煩,不知道怎麼就冒出來的,說話語氣就變了一些:“既然都一樣,幹嘛不拿那幅?你現在想要,我還都不給了。我自己留著看。”
王思睿看著林意涵賭氣的樣子,心中不免覺得有些好笑:“嗬嗬,妹妹倒跟我急了。其實這兩幅不是說哪幅畫的好看,而是境界不同。”
“境界?”林意涵乍聽到這個詞,很是吃了一驚,自己畫畫還不到談境界這個地步吧?這王思睿又瞎糊弄誰啊。
“可能你自己感覺不出來,你再去看看以前畫的那畫,再來看看這幅,你就明白了。”王思睿很認真地跟林意涵說著,然後讓冰菊把林意涵以前畫的那幅畫拿過來。
林意涵瞧了瞧原來的圖,又瞧了瞧剛畫的圖,沒什麼不一樣,無非就是一個是在芭蕉樹下,一個是在海棠樹下,一個正著站,一個斜著身子,都是笑著的。怎麼看都是自己的風格,沒什麼不同。
“我看不出來哪裏有不一樣了。”林意涵小聲嘟囔著,又仔細看了幾眼。
“唉,你這丫頭,整日裏都在想什麼。”王思睿輕歎了口氣,指著冰菊取來的那幅說道:“你看這幅,這人站在芭蕉樹下,手撫著葉子,雖然是笑著的,可是眉宇間卻有著淡淡的哀愁;再看地上這幅,這人藏在海棠花後,側著身子,微笑著,眉頭卻是舒展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