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外越來越荒涼,一開始還能看到些樹木,到後來隻是些雜草了。一個個沙丘在道旁閃過,偶爾能見到一兩棵樹。
路上人煙稀少,來來往往沒有多少行人,隻有偶爾的幾個長著樹木沙丘底下偶爾會見到一兩座房屋,那也都非常破舊了。
“這是哪裏?”
“公子有所不知,這就到了蘭考縣內了。”車夫一邊趕著車,一邊回答李君玉。
“啊?蘭考?”怪不得!想當年《焦裕祿》紅遍大江南北,誰人不知道蘭考是鹽堿地呢。隻是沒想到在幾百年前這裏已經鹽堿化這麼厲害了。真不知道這裏世世代代的人是怎麼活下去的。
“整個蘭考都像我們看到的一樣嗎?”
“差不多吧。隻是靠黃河的那邊聽說還可以,我沒趕車去過,我們現在走的這條路離黃河遠的,這邊基本上都這樣。”
“是不是這裏以前也有過洪水?”李君玉想當年蘭考之所以成為鹽堿地,跟那時候蔣介石掘開黃河花園口造成的洪澇不無關係。這裏開封附近有過洪災,想必蘭考也是受了洪災的。
“公子真是見識多。自打弘治二年起,這裏黃河決口多次,地也被淹了很多次,唉,這年頭,想活下去真不容易。”車夫感歎著,又想起自己一家老小,揮起鞭子抽了一下馬:“駕!”
馬車以很快的速度前進,塵土和沙子在車後飛起。
走了不一會兒,就看見一男一女,應該是夫妻吧,帶著兩個孩子從遠處一點點走來。路很窄,李君玉讓馬車放慢了速度,讓著他們先過去。
那兩個孩子看到李君玉,就喊著要吃饃。李君玉一看,原來剛才張子牧給她吃的那塊饃她沒吃完,還拿在手裏。
李君玉見那孩子可憐,就把手裏的饃給了他,另外又從包裹裏拿出幾塊,分給了另外一個孩子。
那一男一女見李君玉如此樂善好施,連聲稱謝。
“你們這是從哪裏來?要去哪裏?”
那女的說道:“我們從李家集來。那裏實在沒法過日子了,就帶孩子一起出去討生活。唉!”
李君玉見他們實在可憐,人又很老實,不禁動了惻隱之心。拿出自己的一點錢,雖不值多少,但足夠他們走到可以生活下去的地方。
夫妻倆連聲稱謝,並讓兩個孩子使勁謝謝李君玉。李君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隻好目送他們慢慢遠去。
回過頭,李君玉發現張子牧就站在她的身後,定定地瞧著她。李君玉被他瞧得有些不好意思,低頭笑道:“瞧什麼呢。回去啦。”轉身便走向馬車,一個箭步,跳了上去,穩穩坐在車門前。
馬車繼續前行。轉了一個小彎,突然一陣小孩淒厲的哭聲透過馬蹄聲隱隱傳來。
李君玉探出頭去,發現哭聲是從一座破房子裏發出的。
“停車!我要下去!”
車夫趕緊拉了一下韁繩,馬車緩緩停了下來。
張子牧一下子從馬車跳了下去,沒想到坐車時間長了,腿竟然麻了。結果一屁股跌倒在馬車下。李君玉想都沒想,硬撐起身體,往發出孩子哭聲的方向跑去。
“你要做什麼?”張子牧被李君玉的這一跳弄得有些莫名其妙,“這丫頭,急什麼呢!”眼看李君玉跑了出去,他交代好車夫在原地等候,緊跟著追了上去。
“媽~媽!”孩子的哭聲越來越清晰,就像一道利劍刺入了李君玉的胸口,痛得很。
李君玉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
一個嬰兒爬在一個年輕女子身上,正哇哇地哭著,他還不會說話,隻是會“媽~媽”地喊著。那女子的乳房早已幹癟,任憑那孩子怎麼吸吮,都流不出一滴奶來。她,應該已經死了。她的身軀是那麼的瘦,沒有一點女人的瑩潤。如果按照那孩子的年齡來算,她還不到二十歲啊!那女子身邊呆坐著一個老婦,也許是那孩子的奶奶吧。她發愣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仿佛跟她無關似的。
淚水就這樣模糊了雙眼。李君玉怎麼都想不到這樣一場人生的慘劇會被自己遇到。心如撕裂般疼痛,散步到全身。
一雙堅定的大手扶上了她的肩膀。
李君玉在淚眼朦朧中,看到張子牧,立刻趴上了他的肩頭,大聲地哭泣起來。那雙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仿佛一切委屈都能在這個肩膀中得到釋放一樣。
“別哭了。”溫柔的聲音響起,一方潔淨的手帕遞到跟前。李君玉結果手帕,擦去了自己的眼淚,感激地朝張子牧笑了笑。
“這位大娘,發生了什麼事?”平穩的聲音有著一絲絲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