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妮，現在發生的一切絕對不是誰在設計什麼，人在做天在看，隻能說是你們自己的咎由自取。”
人就是這樣，永遠在推卸責任，找人承擔責任，卻永遠不會神思自己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陸妮和艾憐心都覺得事情是她的錯，可她們為什麼就不想想，她憑什麼就不能得到，憑什麼就應該被踐踏？
眼前這個陸妮，是二十二年來艾菲所陌生的，或者她失去做母親的權力很可憐，隻是她今天的行為卻更讓人覺得可悲……
陸妮腿上一軟，整個人跌坐在地上。
她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一會明明是笑著的，可卻又滿臉都是淚痕。
要一會，她又發瘋一樣拽住艾菲褲腿，“不管怎麼樣，艾菲我求求你，求你救救我媽媽好不好？隻要讓她平安我會帶著她走得遠遠的，一輩子都不出現在你麵前，看在我哥當年舍命救你的份上，艾菲，你幫幫我好不好？”
陸妮很清楚，顧衍笙是可以救出她媽媽的，隻是她更明白另一個可悲的事實。
隻有艾菲才能說動顧衍笙……
她不惜搬出或者這輩子都醒不過來的陸霆筠，隻是為了替艾憐心求得一線生機。
艾菲終究還是心軟，她深吸一口氣，剛要點頭答應，手掌卻被顧衍笙突然握住。
他朝她輕微的搖了搖頭，轉而對向陸妮，“陸妮，殺人償命，何況艾憐心殺死的可是你的父親！”
陸妮是艾菲的妹妹，這些年兜兜轉轉他都看在眼裏，潛移默化的便也將陸妮當做了自己的妹妹。
不是不想拉她一把，隻是他一想到艾菲這些天以來所承受的一切，就覺得艾憐心所承受的遠遠不夠。
陸妮吸了吸鼻子，“那個人根本從不當我是他女兒，我又為什麼要關心究竟是誰傻掉了他？我求你，你救救我媽媽好不好？我隻有她一個親人了，我不要做孤兒……”
她害怕極了這種孤立無援的感覺，所以才更懷念艾憐心在身邊的時光。
何況，如果不是為了她，艾憐心怎麼也不會走到這一步……
隻是此刻，任她如何放低姿態，迫切懇求，眼前男人仍舊無動於衷的站著，艾菲站在她身後也是始終保持沉默。
不過是門裏門外的距離，而她坐在地上一身狼狽乞丐一樣卻祈不來絲毫原諒和幫忙。
明明不過是舉手之勞，可是他不願意……
陸妮吸了吸鼻子，伸手抹掉臉頰上的淚水，剛要說話，餘光卻瞥見不遠處樓梯上相伴下來的兩個老人。
於是她的情緒徹底再次崩潰，字字句句刀子一樣狠狠刺向艾菲，“你又憑什麼和我故作姿態？艾菲你被他弟弟睡過了，現在又來伺候哥哥，你不嫌自己惡心麼？何況那一晚你有沒有被我父親睡過誰知道呢？艾菲，你真髒，真的很髒！”
陸妮看著不遠處兩位老人麵麵相覷之後緊皺眉頭的模樣，突然瘋狂大笑起來。
她顫巍巍站起身，腳上血肉模糊的傷口像是怎麼都影像不到她，疼痛她已經全然無法察覺。
“艾菲是你逼我的，是你不願意給我一條後路，我要你永遠記住今晚，永遠無法從今晚這個噩夢中醒來！”
她瘋了，一早就已經瘋的徹底。
此刻更是理智全無，艾菲甚至沒看清她是怎樣的動作。
顧衍笙來不及阻止，耳邊已經是一聲刺耳槍響。
“啊——”艾菲尖叫一聲，不可置信的看著陸妮雙眼圓瞪這在她麵前倒下。
那一槍又快又準的直直打在陸妮的太陽穴，幾乎毫無懸念的她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痛苦一樣，槍聲響起，倒地之後這具年輕的軀體再無任何氣息。
誰也沒有想到她會有這樣極端的舉動，就如她最後那句話一樣‘我要你永遠記住今晚，永遠無法從今晚這個噩夢中醒來’！
艾菲的身子被顧衍笙轉過去，整張臉埋在他心口間。
隻是卻滿目蒼夷一樣，腦袋裏兜兜轉轉都是陸妮頭上流出的黑紅色鮮血。
陸妮死了，就在剛剛……
是她逼死了陸妮！
她木然掙脫開顧衍笙的懷抱，上前兩步緩緩在陸妮麵前蹲下，“陸妮，你醒醒……”
艾菲一雙手伸在空中略微有些顫抖，緩慢覆上她漸漸失去溫度的肩膀上。
“陸妮，你快醒來……陸妮……”
隻是任她怎樣聲嘶力竭，地上的人除了一雙死不瞑目瞪著的雙眼，其餘再沒半點反應。
她明明還那麼年輕，人生不過才剛剛開始。
顧衍笙皺眉站在原地，眸底積起一層陰翳，想上前將艾菲拉開，動作頓了頓也隻拿出手機準備找人過來處理。
本質上他真的很不認同陸妮的做法，生命是自己的，沒有人會另一個人的錯誤買單。
矯情點的說法就是生命隻有一次，生老病死殘都是自己的事情。
自殺，真的是最蠢的報複方法！
“誰能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突兀響起的威嚴嗓音，讓空氣裏更是凝起一層不發不可收拾的冷寒。
顧衍笙在電話裏迅速交代幾句，然後掛掉電話，皺眉看向樓梯上相伴下來的二老。
“外公，這裏的事情我會處理。”他側身擋住二老的視線，將外頭陸妮的屍體盡數擋住。
可秦老爺子哪裏是那麼好忽悠的，何況剛剛的種種他全都看在眼裏。
秦老太太臉色有些蒼白，剛剛的槍聲還讓她心有餘悸，攙扶著秦老爺子的手略微帶著些顫抖。
“衍笙，你告訴外公，什麼叫她被顧奈睡過又來伺候你？甚至她還有自己的養父有一腿？！”秦老爺子的聲音在此刻安靜的客廳裏顯得更是冰冷，說話間他食指筆直指向艾菲，一臉的憤怒，“我絕對不允許我外孫娶這麼一個人盡可夫的女人回家！”
某種程度上，秦老爺子對顧奈母子的討厭更勝顧衍笙，如果不是那對母子，他唯一的女兒就不會死的那麼慘！
何況顧奈還是顧錦盛的兒子，當年顧錦盛背叛他女兒的證據。
所以眼前他絕對不會允許，一個和顧奈有過牽扯的女人嫁給他的寶貝外孫，絕不！
“外公，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顧衍笙試圖解釋。
隻是秦老爺子的態度卻更加強硬，“我相信我耳朵聽到的，我還沒糊塗到失去判斷是非的能力，我會讓人去查，如果這個女人真的和顧奈有過什麼，我要你立即和她離婚！”
離婚兩個字，在寂靜的夜色裏顯得格外刺眼。
艾菲身子猛地一顫，茫然抬頭看向顧衍笙，懷裏陸妮的身體幾乎已經完全沒了溫度。
“外公……”顧衍笙眉間褶皺更深，他看一眼蹲在地上神色木然的艾菲，心口狠狠一陣鈍痛，“艾菲是我妻子，除非她要和我離婚，否則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
他一字一句，完全忘記自己此刻正對峙的人是他一向敬愛的外公。
艾菲臉上茫然更甚，她其實看不懂為什麼顧衍笙會為了她露出這樣一麵。
好像為了她他可以和全世界背向而行。
秦老爺子步子有些不穩，因為憤怒臉上積起一陣漲紅，秦老太太連忙扶住他，“咱們先把事情弄清楚再說，也許事情另有隱情呢，你剛剛也看到了，那個女孩子幾乎是瘋了。”
不可否認，秦老太太很喜歡艾菲，正因為如此，她才希望艾菲不要讓她太失望。
秦老爺子點點頭，蹣跚上前幾步，在艾菲麵前站定，“你站起來。”
艾菲有些不解，卻還是按他的話照做。
顧衍笙有些緊張的牽住她的手，剛要說話，秦老爺子卻更快一步開口，“艾菲，你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究竟有沒有和顧奈上過場？！”
艾菲怔然，掌心冒出一層冷汗，記憶海嘯般在腦袋裏咆哮，那一晚她的記憶真的很少，可後來顧奈告訴她……
“艾菲，說話！”秦老爺子耐心有限，事實上艾菲的憂鬱似乎已經給了他想要的答案。
“這麼說起來，你和顧奈是真的有過一腿！”秦老爺子冷笑一聲，“那麼，像是你這樣肮髒的女人，憑什麼覺得自己配得上我的外孫？虧我還希望你能讓我抱上曾孫，隻是你這種隨隨便便的女人，生出來的孩子怎麼保證血統？！”
艾菲的身子不自覺的顫了下，下一秒卻被擁進一堵溫暖胸膛。
她被顧衍笙護在懷裏，眼淚就這麼不受控製掉落下來，浸濕他衣服的布料。
“外公，這是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可以解決，我說過，離婚的權力交在艾菲手裏，即便往後再有什麼變故，我這輩子絕不會娶第二個女人。”他不躲不閃迎上秦老爺子的視線。
何況，那天沒能及時救艾菲，也是他自己的失誤。
“好好好！”一連三個好字，秦老爺子氣得夠嗆，“那我也告訴你，你要是不和這女人離婚，就休想再認我這個外公！”
話音落下，秦老爺子一把拉住秦老太太，“既然這裏不歡迎我們，我們現在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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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川很快帶了幾個人一起過來。
顧衍笙囑咐他跟上秦氏夫婦並打電話給秦靖北這才放心。
衛生間。
艾菲小心翼翼替陸妮擦掉身上的汙漬，又替她換好一身幹淨衣服，這才收手。
“陸妮，真的很對不起……”
如果她再早一些知道，陸妮今晚會有這麼極端的舉動，她一定會答應她所有的要求。
就算再恨艾憐心，陸妮其實真的很無辜。
她最後替她理了理一頭漂亮的長發，陸妮平常最寶貝這一頭烏黑長發，隻是此刻這一頭黑發卻和她人一樣，沒有半點生命氣息。
“陸妮，如果你願意原諒我，下輩子我還做你姐姐好不好？”
回想一千一萬遍，也難以預料今晚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就是艾憐心的罪惡，為什麼承擔這一切的卻變成陸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