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昏黃,衛墨陪著天明練了幾頁的大字,他知道這個孩子心性遠不如他的父親。可如今他時日不多,能做的自然有限。也隻有他在身邊看著,天明才會安安分分的坐在這裏。
“累了就歇歇吧,有些事是不是一日的刻苦就能完成的。”
“衛墨大哥,他們會不會傷害大叔和你?”
“不會。天命,你記住,這個世上可以讓蓋聶受傷的人必然是他最為信任,毫無防備的人。”
“那你呢?什麼樣的人可以傷害到你?”
衛墨的背影落在天明眼中,他並沒有回答最後這個問題。天明想叫住他,看著衛墨的離開天明有種即將失去什麼的巨大失落感。可那支撐不住的濃濃倦意讓他在最關鍵的時刻陷入了香甜的夢境麗,那是衛墨拚盡全力為他編織的夢境,也是這個待他極好的男子唯一留給他的。
後來的時候,天明不止一次的想,如果當時他能叫住那個人,或者陪在那個人身邊。是不是就不會有那麼慘烈的後來。
衛墨站在走廊下,波光瀲灩的水麵風平浪靜,一切都是那麼的寧靜。不時有風略過他的身邊,揚起他垂落的鬢發。千辭將手臂上的披風展開披到衛墨肩頭,兩人身前的不遠處,身著黑色鬥篷的人站在那裏,如沉寂了千年的執念,堅如磐石不可磨滅。
微微點頭,不過眨眼,那人已不見了蹤影。
“千辭,我想見他。”
隨著衛墨的話音落下,千辭也不見了身影。有淡淡的疲憊襲上心頭,衛墨索性找了個陽光充足的地方,閉目養神起來。
好戲,將在夜幕降臨的時刻登場。而他,將親手撕開那些偽善的麵具,給曾經那些過去一個交代。
一夢醒來,發現自己竟然隻睡了一個時辰。衛墨揉揉漲得發痛太陽穴,他又夢到了那些陌生卻又無比熟悉的過去,那個名為秦國的囚牢裏,還有那個以最為慘烈的方式將他喚醒的劍客,蓋聶。
易水寒對上淵虹會是怎樣的一番場景?
衛墨趕到的時候,千鈞一發,隻看見兩道劍芒折射出的光有些刺眼。袖口低垂,一柄銀扇已落在掌心,巧妙的身子插進兩人之間,將兩人分開之後,衛墨突然有些懷念。
當年也曾發生過類似的事件,那個小小的孩子也是以這般的手段一箭雙雕,將那個想染指於他的男人除掉,而他的雙手卻沒有沾染半分的血腥。
如今想來,那孩子不知道現在如何了?
“是你!”
高漸離皺眉,四周掃視一圈,目光有些疑惑,似乎今日姬沒有陪在這個人身旁。
“有時間關心我,不妨去調查下中央水池的問題,找找解決的辦法。”
衛墨看出他的心思,目光卻是一暗,毫不客氣的下逐客令。高漸離冷冷的看了蓋聶一眼,轉身離去。
“裏麵那位公子出來後,把門鎖好,禁止裏麵的人出來……”
隱約聽到的話讓衛墨本就暗淡的眸子更加灰暗了些,他轉身看著有些詫異地望著自己的蓋聶,兩人就這麼靜靜的對視著,誰也沒有試圖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氣氛。
‘
“活下去,至少,別給他遺憾。”
衛墨想,他還是心軟的。舍不得那個男人臉上露出遺憾的神情,明明他的心都已經被徹底的毀在了那個男人手裏,可這情緒,還是不受控製的瘋狂蔓延到他的大腦,企圖幹擾他。
好吧,我承認我舍不得了。
衛墨離開的時候,嘴角上揚的弧度蓋聶看得真切,與當初在鹹陽宮最後相見時如出一撤的笑容。
或許,這個人的一生都會帶著這個笑容走下去,直到他死去,也不會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