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總是最無情的,它可以磨平棱角,也可以讓一個不諳世事的孩子變成一代絕世的帝王。
“政兒,你長大了。”
一曲終了,衛墨的視線終於落到了那個為他而來的年輕帝王身上,他還是那麼瘦,一雙眼藏了太多的野心,哪裏還有當初的溫柔。到底是他的教育出了問題還是當初他根本沒有看清這個孩子。
“老師,您還是不原諒弟子麼?\"嬴政聞言緊抿的唇線柔和了些許,但是那話語中的強勢卻是不曾減去分毫,甚至於更勝當初。
衛墨小心的撫摸琴身的裂紋,這琴自那人送到自己手中已有許多的歲月,如今這七弦已續了三弦,他這餘生還剩下多少的時間呢?
是否到死,他親手帶出來的這個人都不會讓他安心離去呢?
“你做錯了什麼?我又需要原諒什麼?”
是啊,他這個弟子得他真傳,治家治國,哪一點做得不好?又哪一點做得不對?
原諒?他有需要以什麼樣的立場來指責,他又要原諒什麼?
“那為什麼?老師要與孤死不相見!又是為了什麼?老師留孤一個人守著那大好山河?說好了老師會一直在孤的身邊,陪孤看遍天下奇觀的……為什麼!弟子愚昧,還請老師解惑!”
這得理不饒人的架勢真真叫人懷念,隻是這懷念的人心情如何就不好說了。
衛莊那本就不好的臉色深沉了幾分,衛墨的眸半垂著,似是在追憶很久以前的一些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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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風雪啟程。
邊域危急,本該坐鎮帝都的他不得不戰戎加身,遠赴千裏的戰場,為他所守護的孩子所心愛的這個玩具帝國取得勝利。
與他們這種人而言,權勢不過是一種消遣的方式,天下掌握在他們的手中。
隻要他們想要,這樣的帝國如同玩具輕而易舉就可以得到。
天命者,天命所歸。
可說到底,也不過一個荒唐的謊言。
欺瞞天下的一個彌天大謊。
“此去千裏,許歸來時日已近初秋,錯過了春夏兩季。你要在帝宮好好學習,待我回來,再講給你聽那些天下的奇聞,陪你一起看盡天下奇觀。”
“老師,路途艱苦,您要照顧好自己。”
少年的帝王輕輕擁抱了他的老師,這是餞別禮物,隻屬於他和老師的餞別禮物。
“我什麼都不想聽,我隻想老師平安回來,和我一起看遍天下奇觀。”
隻要你回到我身邊,其他的都不重要!
“遵命,我的帝君。”
無奈的笑在青年臉上太過刺眼,可他本人卻也沒有察覺到不妥。隻是如往常一樣抬手為他的帝君整理了前襟,轉身上馬,策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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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過久遠的記憶早該模糊,可那一天卻是那樣的清晰,仿佛他的離開與歸來,不同的是他的帝君長大了,而他,停留在那個時候。
“政兒,想要被原諒的那個人是我啊!”
衛墨站起身,低垂的眼眸望著墨規池的倒影。那些無辜因他而受難的人,那些枉死的魂靈在他耳邊吟唱,那種痛苦,自責,憤恨的情緒噬咬他的靈魂。
所以,想要得到救贖,像被原諒的那個人一直以來都是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