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落在眼底,十指連彈,聲聲琴音破開了封塵的記憶,映入眼簾的依舊是漫無邊際的風雪。
一個人站在風雪的盡頭,一身紅衣鮮豔如血,散在腦後的三千白發在紅衣的映襯下格外的刺目。
每次看到那個單薄的背影,他總是忍不住的心疼。
這人是他在這個世上唯一的知己,他以琴問天下,而那人卻是以琴禦天下。
他們從不問及彼此的身份過往,甚至,連彼此的姓名都不曾知曉。
相交不過十載,但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人如此狼狽的樣子。
“……你說,為什麼天下人擠破頭想登上那個位置……”
似乎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那人轉過身,臉上的笑容帶著深深的疲倦,手裏的酒葫蘆早已空空,但那雙眼睛裏絲毫沒有醉意。
“自古如此,即便是高處不勝寒,依然有數不清的人對那個位置虎視眈眈。你從一開始就處在高處,又怎麼可以理解那些在塵世中苦苦掙紮的人的想法呢。”
他笑笑走到那人身前,鼻子傳來的酒氣很是濃重,看起來喝了不少。
“你從不喝酒,今日倒是反常,可是出了什麼事情?”
取過那人手裏的酒葫蘆晃了晃,竟然連一滴都沒有剩下,這味道可是最烈的酒。
他的身體一直不好,今日不僅穿得如此單薄,還喝了這麼烈的酒,看來,發生了不得了的大事。
“{嗬嗬,我愛惜自己,從不沾酒,隻是希望能活得久一些,陪在他身邊的時間多一些。”
那人有些頹廢的坐在雪地上,仰著頭望著遠方,看著那雙原本明亮的雙眸如死水一般寂靜。
不知怎的,看著那人的樣子,心中隱隱感到不安。
“然後呢?你今日所為可不像是你的作風。”
在那人對麵坐下,膝上的古琴難得的沒有被奏響,此時此刻,他的身份隻是一位傾聽者。
“小時候,我總想著快些長大為他分擔,可是我還沒來得及長大,他就已經不在了。我不喜權勢,從不幹涉帝國之事,可自從他走後,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我,盯著我所在的這個位置。“
那人話語之間流露出的都是滿滿的疲憊,看來這些日子他經曆了不少。
“如此,你不如和我一樣,做一個自在的琴師,豈不快哉!”
安慰的話永遠都是這般的無力,那人在也沒有說什麼,隻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起身離開了。
風雪中的那人步履有些蹣跚,算起來他不過隻是一個還未及笄的孩子。
雪帝之死,他勢必要擔下帝國存亡的大業,縱然再不願,也沒有選擇的餘地了。
可他沒有想到的是,再見,竟然會這麼快。
“……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麵了……”
那人一身的血汙,似乎經曆了一場廝殺。
\"為什麼?出了什麼事情?“
他不解,但心中的不安更加的擴大。
“……都死了,無論是追隨我的人,還是我想要守護的人,都不在了……”
”他們已經在逼我做出選擇了,你是最後一個,這次來是與你告別的。我不想爭奪權勢,可是,我更不能看著他留下的帝國就此毀在我的手裏。“
“告辭!”
這次沉默的是他,那人再次離開了,這一次是真正地離開了。
後來,聽到與他相關的消息,他的琴音已經威懾天下,坐穩了那個位置。
那個高高在上,卻注定孑然一身的位置。
曠修的眸中寒意漸生,那時他冷眼旁觀,不過一個知己,還不至於令他有所動容。
可,腦海又浮現出那一日浴血的重逢。
“阿修,若我謀了這天下,你可願為我再奏一曲山河?”
他心中知曉那人並非貪圖權勢之人,可年紀輕輕就背負了那麼多的人命,以他的性格,又如何成受得了!,
“阿修,我想做一個琴師,和你一樣的琴師,四海雲遊,看遍天下美景,將鳳絕流傳下去。”
那人的心願如此簡單,可若想實現又是如此的困難。
“阿修,我要走了。我與那孩子定了賭約,可我卻沒有勝算,這次,真的是訣別了。”
“你,要保重!”
那個時候他的不舍,其實他一直都與孤影為伴,直到那背影消失不見他才恍然大悟。
這一次,他是真的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這一次,是真正的訣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