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惡靈食場(2)(1 / 3)

“我會死……”安妮婭·沙赫倫伏在地上,一片空白的腦子裏唯一可以意識到的就隻有這三個字。

她的雙腿蜷縮著拖在身體的後麵,控製不了也感覺不到;上身靠手肘頂在地麵上,腦袋卻已經無力地垂到了雙肩之下。她的臉埋在雙臂與胸口構成的狹小空間之內,耳邊忽遠忽近地回響著自己破風箱似的艱難呼吸聲。她幾乎睜不開眼睛,視野恍惚扭曲著,明明應該是垂直滴下的汗水,看上去卻好像螺旋著要反向朝自己砸來。

身後的那個女人仍然一言不發,源源不絕地散發著壓力。那威壓不但沉重無比,還帶著令人窒息的高熱感覺。離開太近的安妮婭雖然不是那份威壓原本的目標,但仍然感覺自己就像是身處在一輪龐大而低沉,熊熊燃燒著的烈陽身旁。

幾分鍾前的情景仍然在安妮婭的腦海中反複:黑衣紅發的女人突然出現,一揮手便卷起火焰的龍卷。翻滾而來的爆焰瞬間吞沒了她的護衛,在她的眼前將這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士兵燒得連灰都不剩,然後幾乎舔上了她的臉。

她無聲地嗚咽著,眼淚混合著汗水不停地落下,不知道是因為幾乎半隻腳踏入死亡的恐懼,還是之後被像是一條狗一樣鉗著後頸拖過來的恥辱。

然而那個恐怖的女人,現在就在她身後半步之處。於是她依然不敢動彈,不敢發聲,甚至在暈厥的感覺一陣陣地衝擊著腦袋的時候,卻連那樣倒下都不敢。體內的恐懼澎湃得像是下一刻就要爆體而出;空氣中滿溢著的灼熱高壓卻在另一側壓迫著每一寸肌膚。她感覺夾在中間的自己似乎隻剩下了一張薄薄的皮,被內外兩側的對壓牢牢地鎖在空氣之中,絲毫動彈不得。

一直到一個慵懶的聲音響起:“馬蒂爾達。”

絲堤雅施然地疊著雙腿倚在椅子上,手中裝飾性的扇子擺了擺,向趴在身前地板上的安妮婭投去了憐憫的一瞥:“你看……你快把美麗的花兒都烤幹了。”

長發與雙瞳上流動著灼亮的赤色,如火焰般豔麗耀眼的女子笑著答道:“你不覺得,從有形的花瓣燃燒成無形的焰華,是一種美的升華麼?”

看著安妮婭的身體明顯地猛然一顫,成熟的女子露出了孩童般惡作劇的笑,然後才褪去了身上附著的流焰:“當然……那是開玩笑的。”

空氣中的灼熱瞬間消失,大廳的地毯上已經留下了一個黑色的焦痕畫出的大圈。遠遠地站在圈外,幾乎擠在了牆邊的大臣們全都鬆了一口氣,這才敢稍稍往前走上幾步。

在這所議事廳的中央,安妮婭正伏在地上。低聲嗚咽,眼淚和鼻涕和塵土混合在一起塗滿了臉;而且因為被馬蒂爾達從花園一路拖到這裏,衣服上也布滿了褶皺泥濘。本該比公主還尊貴的戰爭詠星一攤爛泥般地軟在那裏,現在的樣子比路邊的乞丐好看不到哪裏去。

而在她的身後,卻是兩個氣定神閑,仿佛如同看戲一般的銳利女子。

沒錯,雖說容貌明豔,但給人印象更深刻的卻是這兩名女子絕對與花瓶這個形容詞無緣的,甚至讓人會忍不住縮起腦袋來的強勢氣質。

左側的女祭司身著華麗的長袍,倚靠在一張精致的躺椅之上。修長的大腿毫不掩飾地從長袍的側襟中露出,交疊著伸向前方。兩名侍女立在身後,一人替女祭司扇著扇子,另一人甚至還捧著似乎裝著飲料的瓷瓶。……是的,這裏應該是裏斯安王國的某個廳殿,裏斯安的國王就坐在紅毯盡頭的王座之上,而兩側則排列著眾多大臣。但女祭司就是完全無視眼前主人的存在,而在別人的房間裏擺出這樣旁若無人的排場……奇妙的是處在這樣場景之中的女祭司卻顯得再自然不過……不,倒不如說是,她本人壓倒性的存在感能將周圍的一切氣氛都強行染成屬於自己的色彩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