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零章 楔子1(2 / 3)

總之最後,白頭的中年人還是認命地跟著瑪蒂爾達進了隨意選的一間小酒館。而紅色女人隨後的行為,頓時讓他再沒了半點抱怨--這個恐怖的毀滅狂進門之後連頭都沒抬一下,就先招手在酒館正中央最擁擠的地方召出了一發炎爆。幾十號人十幾張桌椅頓時被吹飛,呯呯砰砰地狠狠撞上牆壁,然後再稀裏嘩啦地落下來堆積起來。

轉眼之前還是擁擠喧囂的酒館,現在卻變成了中央有一大片空地,靠近牆壁的地方則是一座座人體桌椅食物混合起來分辨不清的小山。壓在牆邊桌椅下的人全都一聲不吭地暈了過去,而看到整個誇張過程的招待和酒保們更是嚇到呆若木雞,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就在銀古看著那片還留著焦黑痕跡的空地發呆的時候,表情自如依舊的瑪蒂爾達已經走了過去。她隨手提起一對桌椅放到還在冒著縷縷輕煙的位置上,翹起腿舒舒服服地坐好,抬手又是一個響指--總算這次不是炎爆,而隻是單純地呼叫:“招待?把菜單拿來吧。”

這一下,總算有幾個女招待清醒了過來,一邊發出尖叫一邊向著門外衝去。

瑪蒂爾達雙肘支在桌麵上,笑著看著女孩們跑向門口。隨後炒豆子一樣密集卻微弱的爆炸在她們腳下出現,逼著女招待們以更大的哭聲重新跑回了櫃台內::“姑娘們,你們的方向錯了。這兒,是把菜單送到這兒來才對呢。”

這一次,她包括食物和安靜在內的所有要求都得到了迅速而堅決的滿足。看著堆滿了桌子食物和美酒,銀古總算在瑪蒂爾達的示意下清醒了過來,搖著頭一臉苦笑地在桌邊坐下了。

“你在擔心城防軍之類的麻煩嗎?不會有事的,絲堤雅的人會處理好一切的。”瞥了一眼總有些如坐針氈感覺的銀古,女子晃了晃酒杯露出了惡質的微笑,“平時總是像蒼蠅一眼跟在後麵,不給他們點事情做做怎麼行呢?”

“所以你平時就是這麼誇張嗎?”

“不能怪我啊,是德魯這裏的服務生實在太菜鳥了。要是換了其他地方的招待,早就輕車熟路地把那堆占位的垃圾清掃出門,然後麵不改色地上來推薦招牌菜了啊。”

“畢竟這裏是治安良好的王都,應對突發事件的能力比較低下也很正常吧……”想起許多傭兵聚集的小城鎮的混亂,銀古理所當然地點頭表示了讚同。然而抬起頭看到周圍那如同被掃蕩過的一般的店麵,他才瞬間清醒刷刷地流下冷汗,“……但是好像……事情的重點根本不在這上麵啊!”

“啊?那在哪裏?”女子停下了把糕點往嘴裏送的動作,一臉納悶地看著銀古。

“隨便什麼地方也不會有一進門什麼話也不說就把人全部炸飛的事情發生吧!”

然後銀古卻發現,瑪蒂爾達並不認為這是一個笑話:“為什麼不可以呢?”

“雖然我很少真的這樣做,那也隻是因為很少遇到一定要這樣做的情況而已。有時候心情足夠好,而有時候地方也足夠空。但是如果需要……”她滿不在乎地表示,“為什麼不做?”

銀古用指節叩著下巴,慢慢地將普通人的思考方式從腦子裏驅開,變回一個純理性的廷師。其實作為一名追求的東西是至高真理的廷師,他本來也是同樣不將自己置於普世價值的約束範圍之內的。然而在更大的框架下,他認為適應環境總是好的,也由此自然地遵守著尋常人之間的規則。不過麵前這個有著強大自信的女人,顯然並不在乎這一點。於是,廷師的銀古對於她的想法產生了興趣:“他們有坐在這裏的權利,也有不被你傷害的權利。總之基於倫理學上的考量:這些人權是最最基礎而不可剝奪的。”

強悍的女子嗤笑道:“權利?這個詞真是可笑。弱者最惡心的地方,就在於自欺欺人地認為自己生來就有著種種的正當性。但是事實卻是人在剛出生時候就是一團毫無權利的垃圾。然後,他們才用血緣換取了被撫養的權利,才用交際換取了被認同的權利,才用工作換取了自己能夠不被餓死而活下去的權利。”

“所以,權利就在那裏,有能者自己去取就好了。弱者沒有能力取到,為什麼不變強?又憑什麼認為自己什麼代價都不付出,就本該擁有?動動嘴皮子就將無主之物占為己有才是真正的搶奪,而搶奪者卻認為物歸真正配得上的主人是自己被搶奪,這才是最大的笑話……”

大致明白她的方向了,不過還得看一看程度。銀古想著,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發出了誘導一擊:“然而,世界的現狀卻是和你所說的相反。”

瑪蒂爾達幾乎沒有思考:“假如把世界上所有的弱者這個群體看作一個實體,那自然就比任何一個單體強者都強。這名超級強者的‘給予弱者權利’的願望……不,應該說它所製定下的這條規則,自然不容其他人破壞。”

“所以,這個世界仍然還是這麼回事。”她抱著雙臂最後總結道,幹淨利落,毫不留情,“我夠強,所以我有權做任何事情。強者決定一切,弱者靜待施舍。”

“那麼按照你的說法,你應該也服從人類集合這名強者,而善待弱者才對。”

“我?不好意思。”紅色的女性不屑一顧地回答道,“我比全世界所有的弱者加起來還強。”

那不容置疑的強勢讓銀古一時愣住了。過了一會兒他才緩緩呼出一口氣,卻忍不住微笑了起來。

這的確就是他所認識的瑪蒂爾達,一個相當實話實說的人,既沒有虛張聲勢和亂來的習慣,也從不認為有低調和謙遜的必要。她說出的話與做出的事,永遠都是清醒地麵麵對自己本心的結果。隻不過,就如同巨鯨隻是呼吸就能夠傾覆紙折的小船;她的“本位”太過強大,以至於普通人隻能感受到狂妄或是瘋狂而產生驚懼而已。真要體會到瑪蒂爾達的好處,也得自己不能太弱才行。不過對於銀古來說,是相當欽佩她這份從未動搖過的清醒的。自身的強大需要與力量的強大所相配,這是誰都知道卻太難做到的事情了……總之他十分認真,不帶一絲揶揄地讚賞道:“你很坦誠。”

女子微笑著舉杯示意,作為回禮。

“好了……那麼思考的熱身也做過了,該說說你真正想談的東西了吧?”仍然未從廷師的狀態中退出,銀古抽出一支煙塞進嘴裏問道。

“果然瞞不過你。”瑪蒂爾達一邊啃著烤羊腿,一邊抽出一隻手來攤了一攤,然後開始在咀嚼的間隙慢慢講述在裏斯安所發生的事情。

然後在桌上的食物消失掉三分之在之後,瑪蒂爾達才總算結束了斷斷續續的講述:“……事情就是這樣了。”

坐在對麵的銀古皺起眉頭,下意識地嚼著嘴裏那根總也想不起點火的煙。認真聽完瑪蒂爾達在裏斯安所經曆的事件整個過程,他提出的頭一個問題就直指那條襲擊安妮婭的黑龍:“你說,那東西是‘拉’?”

“嗯。雖然還很弱,但拉就是拉,和隻是碎片的奧梵的感覺是截然不同的。”

“但你和那東西的接觸時間短到擦肩而過吧,你能確定?”

“當然。我們世音可就是為了對抗拉才誕生的。連宿敵都認不出來,豈不是很可笑嗎?”

“拉的複歸,收集曾經失去的力量……這還真是大事件呢。”銀古摸了摸下巴思考著,點了點頭,“神殿的反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