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蘭正低頭想著心思,根本沒有注意到衛平跳進小河,她甚至連那兩聲“撲通”都沒聽見。就在六天前,衛府派了十幾個家奴攜帶重金前往秦州尋訪她的母親和弟弟。秦州離此千裏之遙,她對母親和弟弟的下落又知之不詳,要把他們贖回來,絕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但獨孤蘭就是止不住的思念,這兩天更是經常走神。
聽到冬妮讓她救人,獨孤蘭才猛然驚醒,慌忙道:“公子掉河裏了?我、我也不會水啊!趕、趕緊回去叫人吧!”
冬妮本來把希望都寄托在獨孤蘭身上。這個黃頭鮮卑又會騎馬,又會射箭,還會角力,簡直像個男人,那應該也會遊泳吧。聽說獨孤蘭也不會水,冬妮頓時急得團團亂轉:“這怎麼辦!這怎麼辦!再回去叫人肯定來不及了!”忽然,她一咬牙,作勢便要朝河裏跳去,嘴裏念叨著:“罷了!我陪公子一起死吧!”
如果衛平不慎落水淹死,冬妮和獨孤蘭作為衛平的侍婢,肯定也難活命。但冬妮跳河輕生卻不是因為這個,而是在任五的事情上,她對衛平還有著深深的愧疚,到現在都沒有機會補償,也隻能一死以謝罪了。
獨孤蘭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大聲說道:“你快看,公子到對岸去了!”
河麵上“嘩”的一聲水響,衛平冒出頭來,胳膊裏夾著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奮力朝對岸劃去。冬妮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使勁揉了兩下,這才鬆了口氣,卻又狐疑道:“咦,公子什麼時候會水了?我怎麼不知道?”
…
衛平不僅會水,而且水性很好,幾乎一個猛子就紮到河對岸,托起了一個軟綿綿的身體。落水的是個女孩,年紀應該和冬妮相若,肌膚細膩,五官精致,也是個小美人兒。衛平下意識地打算給她做個人工呼吸,已經俯下身去,卻又停住了。
這可不是他原先那個年代,講究男女授受不親。人工呼吸這麼簡單常用的急救方法,在這個年代可是要被萬夫所指的。他當初給冬妮做人工呼吸的時候感受還不深,而且冬妮是他的貼身侍婢,他在冬妮身上做什麼,別人也不會指手劃腳。而眼前這個女孩卻是裴家莊的人,他就不得不慎重一點了。畢竟按照衛瑾的要求,他明年年底會參加品級定評,名聲可是很重要的一項。
可是,看這女孩雙眸緊閉,麵色蒼白,衛平又有些不忍。女孩溺水時間雖然不長,應該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如果不及時救援的話,說不定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正躊躇間,便見女孩長長的睫毛微微抖動了一下,匆匆劇烈咳嗽起來,嘴角溢出兩口清水。
衛平鬆了口氣,輕輕推了推女孩,道:“喂,快醒醒,快醒醒。”
“啊!”女孩睜開眼睛,看到衛平的臉幾乎要貼到自己臉上,忍不住失聲尖叫起來。但是旋即,女孩便鎮定下來,小聲說道:“是你救了我?”
衛平搖了搖頭,歎息道:“如果不是我碰巧在河對麵看到,你這條小命就完了。你說你年紀輕輕的,有什麼過不去的坎,非要跳河輕生。”
“輕生?”女孩臉上忽然泛起一抹羞色,小聲道,“我、我是剛才看到一隻癩蛤蟆,嚇的。”
衛平不覺哈哈大笑:“一隻癩蛤蟆就把你嚇成這樣?”
女孩惱怒地瞪了他一眼,忽然想起了什麼,吃驚地問道:“你是衛、衛家莊的人?”不等衛平回答,她又慌亂地往後退了退,小聲道:“我、我回去換身衣裳。”
衛平本打算送女孩回去,卻看到女孩神情中有幾分緊張、幾分害羞還有幾分懼怕,忽然就記起了自己“小魔王”的身,不由苦笑著搖了搖頭,道:“行,我也回去了。”
“噯……”女孩剛想叫住他,卻聽“撲通”一聲,衛平已經轉身躍進小河,片刻之後便已出現在河對岸,想拉都拉不住了。女孩隻得跺了跺腳,轉身回了莊子。夏天衣衫單薄,她全身濕透,即便沒有春光乍泄,也差不了多少,還是趕緊換衣服為好。
…
天已正午,裴慧還把自己關在屋子裏,香櫞已經記不清自己是第幾次敲響房門了,聲音不覺知不覺便多了幾分嗔怒:“小姐,你該吃點東西了!”
也就是她和裴慧情同姐妹,換了其他婢女是不敢有絲毫脾氣的。
“吱嘎”一聲,門終於開了,裴慧狠狠地瞪了她一眼,道:“就你吵得凶,讓我把最後一針縫完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