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蘭忽然說道:“我陪你去!”
冬妮皺眉道:“別鬧了,你能做什麼?”
確實,跟在衛平身邊也有半年了,獨孤蘭卻一點也沒有做婢女的自覺,既不會鋪床疊被,也不會照顧飲食起居,更不會幫著沐浴暖床,隻是偶爾賣點力氣磨點麵粉。衛平此去城陽有千裏之遙,隻讓獨孤蘭跟著,冬妮還真有點不放心。
獨孤蘭挺了挺胸脯,大聲說道:“我可以保護公子的安全!”
冬妮頓時嗤之以鼻:“你自己都不是公子的對手,又如何保護公子的安全!”
其實,經過這半年的相處,冬妮和獨孤蘭的關係很好。隻不過她一心想要跟在衛平身邊,這才三番五次來找獨孤蘭的茬。
上次角力,獨孤蘭雖然輸給了衛平,但她一手自幼練熟的騎射絕技,在整個衛府卻是無人能及。此去城陽路途遙遠,即使碰不上盜賊,利用獨孤蘭的這手神射打幾個野味充饑也是好的。衛平想了想,便點頭答應下來:“也罷,就讓獨孤蘭和我同去!”
獨孤蘭得意地朝冬妮揮了揮小拳頭,卻又對衛平說道:“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衛平皺眉道:“你想脫了奴籍?”
“那倒不是。”獨孤蘭神情一黯,說道,“此次去城陽,奴婢哪怕舍了性命,也要護得公子周全。但求公子答應奴婢一點,無論奴婢是生是死,都要把奴婢的娘親和弟弟贖回來!”
派往秦州的家奴已經去了好幾個月,偶爾也有信傳回來,卻始終沒有禿發慕雅和獨孤蠻的下落。當初衛瑾是下了死命令的,不找到那兩個鮮卑人,就不許回來。如今,衛瑾意外身亡,那些家奴還會不會繼續呆在秦州,獨孤蘭心裏還真有些擔心。
衛平抬頭看了看西北方向,沉聲道:“放心吧,我讓李管事再派一隊人過去,重金懸賞,就不信找不到你母親和弟弟的下落!”
…
裴家和衛家已經成為姻親,衛平現在也是少年當家,這讓裴頠多了幾分同病相憐的感覺。前幾天衛家操辦喪事,裴頠就多次來衛家幫忙。當初裴秀過世的時候,裴頠也曾經悲傷了好一陣子。如今,衛家的喪事已經操辦結束,裴頠也擔心衛平難以從悲傷中解脫出來,便派了家奴前來相邀,想請衛平過府一敘,順便賞雪吟詩,讓他放鬆心情。卻不料,衛平已經離家前往城陽去了。
得知這個消息,裴慧恨恨地跺了跺腳,道:“他怎能如此不知輕重!不行,我要追上去,勸他回來!”
裴頠慌忙攔阻道:“姐姐,這樣不太妥當吧?”
“你難道想讓姐姐守個望門寡嗎?”裴慧是個有主見的女孩,一把推開自家兄弟,沉聲喝道,“來人,備車!”
牛車吱吱呀呀,慢慢吞吞,好不容易到了城門口。隻是衛平一行人都騎了快馬,裴慧又哪裏追趕得上,隻好打道回府。
…
在這個世界上,“日行千裏,夜走八百”的神駒畢竟極為稀少,能夠在草原上一日奔馳五百裏,已經算得上很不錯的駿馬了。這樣的駿馬通常會被選為軍中的戰馬,像衛瑾這樣的商賈人家,即使再富有,也很難獲得幾匹。所以,衛平他們騎乘的說是快馬,其實也快不到哪裏去,能夠日行三四百裏就很不簡單了。何況現在四野裏一片銀裝素裹,馬匹的奔行的速度更是大受影響。
兩個時辰以後,一行人堪堪來到安邑城外。田華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咱們要不要進城歇一會兒再走?”
衛平擺手道:“不進城了。咱們幾個人當中,隻有你走過這條路。你看看,這附近有沒有什麼酒館之類,大家填飽肚子,繼續趕路。”
田華遲疑道:“城東倒是有一家酒肆,隻是荒郊野外……”
衛平笑道:“放心吧,某信得過你!”
隻一句話,田華的眼眶便濕潤了,哽咽道:“多謝公子,小人這就在頭前帶路。”
這條路田華已經走過好多次,哪裏有酒店、客棧,自然都在他心裏裝著。但是,當初前往城陽的一百多人中,隻有他一個人活著回來。這段時間,他所遭受的白眼可想而知。城裏的客棧、酒樓相對來說要安全些,如果選擇野外的酒店打尖,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就更說不清楚了,所以他才支支吾吾。而現在,衛平卻給予了他足夠的信任,這讓他又怎能不激動萬分。
事實上,衛平這樣說也並不是為了邀買人心。一個人無論做什麼事,總要有一定的目的性。田華如果是那個勾結盜賊、出賣同伴的奸細,得手之後,他又何必千裏迢迢回到聞喜。回來之後,他的身份仍然是衛家的家奴,生活並不見一點改變。這就有點說不通了。因此,衛平一直不相信田華是內鬼。最大的可能,也隻是他做了個膽小鬼,沒肯跟同伴一起赴死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