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矩?”衛平嗬嗬笑了起來,“什麼規矩!規矩不也是人定下的嘛!”
隻不過是一家人吃頓飯而已,在當時就可以定出無數的規矩。什麼男女不同席,什麼父子不同席,什麼妻妾不同席,如此種種,不一而足。尤其在妻妾之間,根本就屬於兩個不同的階層,正室夫人吃飯的時候,妾隻能站在一邊伺候著。
衛平不喜歡這些規矩,他更喜歡一家人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感覺。要想打破這種傳承千年的規矩並不容易,他首先做的就是破除一人一副幾案的分餐製,這樣才有可能讓家人坐在一張桌子上。
現在,廳堂裏擺的就是一張八仙桌和四張條凳,這是他讓器作坊專門打造的。對於茅班來說,隻要有衛平提供的圖樣,哪怕隻是很簡易的圖樣,打一張八仙桌也是再輕鬆不過的事情,他還有閑心在上麵雕刻了精美的花紋。
有了八仙桌和條凳,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已經成為可能。而衛平選擇的時機也很有講究,因為下個月初三,他和裴慧約定見麵的日子。不管他願不願意,這次見麵之後,離他迎娶裴慧的日子也就越來越近了。
裴慧和賈午是司馬炎詔令許可他迎娶的左右夫人,兩個人都是正室,平起平坐。裴慧的心情,衛平還不清楚,但賈午肯定不是個守規矩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做出“贈香”的事情來。所以,衛平要搶在裴慧進門之前,讓一家人坐在一起吃飯的情形既成事實。
聽到衛平這樣說,冬妮不敢再吱聲,小心翼翼地在衛平對麵的長條凳上坐了下來。從小習慣了席地而坐的她,對於長條凳這種新鮮事物既好奇,又忐忑,那種小心謹慎的動作令人看了忍俊不禁。
賈午雖然沒有多少腦子,但生在賈充那樣的人家,倒也見多識廣。她摸了摸屁股底下的長條凳,忍不住嘖嘖有聲,道:“郎君,這張胡凳倒是新奇,比妾身以前坐過的要舒服多了,妾身以前怎麼沒有見過?”
“胡凳?”衛平眉頭一皺,詫異道,“午兒,嶽父大人家中有胡凳?”
“當然有了。”賈午雙手比劃著,說道,“郎君請看,是這樣子的。聽說是一個波斯胡商送過來的,奴家和姐姐小時候常坐在上麵玩耍。不過,爹娘他們是不肯坐的。”
衛平看了賈午的比劃,知道所謂的胡凳倒有點像小號的杌子。既稱為胡凳,當然應該是從外麵傳進來的,就如黃瓜被人們稱為胡瓜、蠶豆被人們稱為胡豆一個道理。可笑衛平還以為這是他的一個重大“發明”,卻不知道在一些權貴家中早就有胡凳這件用具了。就想兩年前在聞喜縣,他以為自己“發明”了石磨,卻不知道石磨早就在民間使用了,他所起的作用隻不過在上麵稍作改進而已。
當然了,有時候,一點小小的改進也可以讓原來的事物脫胎換骨,石磨經他“改進”以後,效率便得到了大大的提高。而衛平“發明”或者說“改進”胡凳,也不僅僅是為了能夠讓屁股坐得更舒服一點。
明知道不久之後便會發生五胡亂華的慘劇,衛平當然要未雨綢繆。避禍江南,是曆史上許多士族世家所選擇的對策。在沒有絕對把握避免那段慘劇發生的情況下,這個辦法對衛平來說,同樣是個不得已的選擇。而江南氣候潮濕,如果仍然習慣於像北方這樣席地而坐的話,難免會滋生疾病,也就是世人所說的水土不服。
而在後世,江南的氣候依然潮濕,卻經濟繁榮,人口密集,這其中和人們生活方式的改變,肯定脫不了幹係。而各種新式家具的應用,自然是生活方式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生活方式的改變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需要潛移默化地進行。所以,衛平要提前讓家人適應。當然,他自己更喜歡坐在高處,也是一個不可否認的原因。
不過,坐在長條凳上吃飯的人是舒服了,卻苦了傳菜的若芷。她個子本來就不高,在衛平麵前還要故意低頭彎腰,一不小心,軟綿綿的胸脯便蹭在了衛平肩上,臉頰頓時升起一抹緋紅。
對自己貼身侍婢的那點小心思,賈午自然一清二楚,不由笑問道:“郎君,那幾個羯族婢女,你打算如何安置?”
無論是她還是如菡、若芷,跟那四位羯族少女的身高差距都實在太大了。她倒無所謂,那些羯族少女哪怕美若天仙,都隻是婢女而已,沒有辦法跟她這個夫人相提並論,但是對如菡、若芷來說就不一樣了。如菡也就罷了,若芷卻是她“贈香”的參與者。雖然那件事她已經向衛平做了坦白,但要是傳到外麵,對她的名聲畢竟有損。要知道,衛平將來是要置左右夫人的,名聲要是壞了,她如何能夠再跟裴慧去爭?就衝著這一點,她也要去幫若芷想想辦法,誰叫若芷掌握了她的秘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