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劉翻真能成功,便可以兵不血刃拿下樂鄉。樂鄉一破,江陵必破,衛平自是首功一件,卻也少不了劉翻的功勞。當然,如果說降不成,劉翻必定性命難保。為了搏個官職,劉翻也是拚了。但是,劉翻一旦失敗,損失的可就不是他一個人的性命了。
為了奪取樂鄉,杜預已經進行了十分周密的部署,甚至連益州刺史王濬都已經被他計算在內,可謂誌在必得。準備如此充分,按照衛平的估計,杜預至少能有七成的勝算。如果劉翻說降不成,就會引起孫歆的警覺,從而打亂杜預的整體部署。那樣一來,衛平非但無功,反而可能有過!
劉翻看出了衛平的猶豫,不由笑道:“孫歆有一愛妾,最為得寵,孫歆對她言聽計從。在建鄴時,屬下曾經有恩與她。此番隻要能夠見到她,對她曉之以理,動之以情,必能令她勸說孫歆審時度勢,引眾來投!”
衛平沉吟道:“此事關係重大,且容衛某再仔細想想。”
祖始卻拱手說道:“稟侯爺,劉將軍之計好雖好,隻是太過行險。屬下知道一處地方,吳人必不設防,可以從容渡過江去!侯爺莫如向大將軍求一支精兵,暗服潛行,摸過江去,出其不意,拿下樂鄉!”
這一帶的江岸蜿蜒數百裏,誰也不可能處處設防,自然會有許多疏漏之處。這些疏漏之處,便是雙方細作往來的重要通道。也正是有了這些疏漏之處,杜預才能安排周旨、管定等人潛過江去。祖始本是吳將,知道一兩處可以渡江的地方實屬正常。但是,祖始所知道的地方極有可能已經在杜預掌握之中,自己貿然利用這處地方過江,極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誤會。即使在後世通訊異常發達的年代,友軍之間發生誤傷也是在所難免的事,卻不能不慎之又慎。
想到這裏,衛平擺了擺手,道:“二位將軍先回去休息吧,容某再考慮考慮。”
…
這一夜,衛平睡得很不踏實。一方麵,趴著睡覺的姿態太難受,直接影響了他的睡眠。另一方麵,劉翻和祖始二人提議也讓他反複權衡,難以取舍。這二人的建議,一險一奇,無論哪一條能夠成功,他此番隨軍南下,便不算白走一遭。但是一旦失敗,後果同樣不堪設想,嚴重的話,甚至會影響司馬炎一統天下的大計。
而他是賈充的女婿,賈充又一直以主和派的形象示人,難免會引人遐想。隻怕到時候,功沒有立成,卻擔了個裏通外國的罪名。
但是不管他想沒想出個所以然,隨著軍營中集結的號角聲再次響起,他也隻能收起心思,重新登上了杜預的牛車。
牛車上,杜預眯著眼睛看了衛平一眼,笑道:“怎麼,吃不消了?要不,本帥派人送你到前麵的當陽城暫歇數日,待本帥過了江,再使人來接你?”
衛平搖頭道:“非也。小子昨夜苦思破敵良策,難有決斷,以致輾轉反側,有些疲憊罷了。”
昨天出發前的議事會衛平也參加了,自然清楚杜預的軍事部署。對於這番軍事部署,杜預已經做了大量的準備工作,成功的希望很大。如果換了別人,衛平另外思索破敵之策,肯定會引起不滿。但杜預心胸豁達,非但沒有生氣,反而虛心問道:“哦,小家夥,你可曾想出什麼好辦法?”
不過衛平可不認為杜預心胸豁達,隻覺得這家夥太小器了。昨天他隻不過在背後叫了他一聲“老家夥”,現在,這家夥人前人後都稱自己是“小家夥”,報複心理還挺重。可惜,雙方年齡、身份的差距都擺在這裏,他可以叫衛平“小家夥”,衛平卻不能當麵叫他“老家夥”。
衛平恨得牙根直癢,卻也隻得接受這個現實,還得恭恭敬敬地朝杜預施了一禮,這才說道:“衛某手下有一人,本是孫歆故交,願說其來降。”
杜預的部署是軍事機密,衛平不可能告訴劉翻、祖始。但是衛平要想有所作為,卻繞不過杜預。因而,他隻能將自己的想法和盤托出。在衛平想來,不費一兵一卒而奪其城,就連杜預應該都會心動。不過,杜預隻是輕輕哦了一聲,便問道:“小家夥,依你看來,他有幾分成功的把握?”
衛平搖了搖頭,道:“依小子看來,一分把握都沒有。”
杜預嗬嗬笑道:“既無一分把握,又何必苦思?”
衛平卻反問道:“不知大將軍有幾分把握令孫歆引軍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