寢殿內的哄笑聲戛然而止。大家都知道,衛平是賈充的女婿,娶的是賈充和郭槐所生的小女兒賈午。而賈充的夫人郭槐,賈充和郭槐所生的大女兒、太子妃賈南風,那都是洛陽城中有名的妒婦。雖然沒有聽說過賈午在這方麵的傳言,但有她母親和姐姐的例子擺在那裏,恐怕她的心胸也寬不到哪裏去。
想到衛平這樣英俊的一個小哥卻家有悍妻,眾將也就笑不出聲來。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一副“我懂了”的神情,更有人麵色沉重,好像在提醒衛平要節哀順變。他們卻哪裏知道,衛平在家裏是說一不二,賈午在衛平麵前溫順得像隻小貓。
隻是衛平卻知道,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到現在雖然還沒有見過大仇人石崇的真麵目,但卻很清楚曆史上石崇是怎麼死的,還不是因為舍不得美女綠珠,最終被趙王司馬倫的家奴孫秀給殺了嗎?他如果當著這麼多人的麵把孫皓的左夫人王柔收入囊中,那不是得了一個美人,分明是得了一根催命索,得了一個定時炸彈。看這王柔此刻一臉的嫵媚,隻怕不會像綠珠那樣為他跳樓,到時候,他肯定比石崇還冤。
為了不做那個懷璧的匹夫,衛平也隻好讓賈午來背這個黑鍋了。
王濬也是一臉同情地看著衛平,語氣沉痛地說道:“小家夥,那你可不要怪老夫為老不尊啊。這樣吧,宮裏的女人隨便你挑!”
衛平知道,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如果他再推辭的話,就不隻是矯情,而是會得罪這座寢殿內的一眾將領。無論是現在這個年代,還是在他原先那個後世,做個脫離群眾的孤家寡人,總是不會有什麼好結果的。所以,衛平沒有再說一句廢話,隻是朝著殿內的一名宮女隨手一指,道:“就她吧!”
那名宮女一愣,旋即便跪下去,衝著衛平拜了三拜。不過,從這名宮女的臉上卻看不到一絲喜悅。倒是那位左夫人王柔,神色微微一黯。確實,一個是英俊少年,一個是古稀老者,用腳趾頭想,也能夠猜得出她更願意跟著誰。
王濬嗬嗬一笑,這才揮手說道:“諸位此番皆立下大功,班師之後,皇上必有重賞!爾等挑完人,就各自回營吧。這宮內的珍寶,任何人不得有非分之想,若是有違此令,定斬不饒!”
老將軍發起威來,神目如炬,從諸將臉上一一掃過。眾將皆是噤若寒蟬,有不少人原本還打了趁機發筆橫財的心思,此刻也隻得放棄這個念頭。
衛平不禁暗暗點頭,這老家夥還不算老糊塗了。
吳宮佳麗將近六千人,有名份的也不下於三百人,在寢殿裏的眾將不過二十多人,各取其一,根本看不出來。到時候,完全可以推說是那些嬪妃自己逃走了,那位右夫人不就是逃去無蹤了嗎?就算這件事最後隱瞞不住,大家拚死拚活一場,好不容易進了建鄴城,各自取個美人回營放鬆放鬆,也還說得過去。而且,這樣做還可以避免大家去騷擾那些吳國降臣和建鄴百姓。
但是,如果大家取走了吳宮中的珍寶,那情形就不一樣了。俗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總是有貪念的,一旦把這些貪欲放縱出來,就很難控製得住。到時候,建鄴城中便免不了一場燒殺搶掠。這種事情,在曆史上並不少見。
隻是衛平看了一眼那位滿臉幽怨的左夫人,又不由得一歎。老家夥終究是老了,這麼鮮嫩的一朵花兒他也敢采回家去,就不怕有人惦記著嗎?別人惦記著也就罷了,可司馬炎就是個好色之徒,叫他惦記上,老家夥可有的受了。
當然,那些都是王濬自己的事情,衛平可犯不著替他考慮,隻管帶著那名宮女回到自己在建鄴城中的臨時住處。
…
並不是所有將領都有資格住在建鄴城中,大多數人隻能在城外紮營。而住在城裏的,自有那些東吳降臣騰出住宅供他們居住。衛平住的那處宅子原來就是東吳中書令胡衝的府邸。在孫皓決定投降的時候,光祿勳薛瑩和中書令胡衝是最積極的兩個,其他人隻騰出一些別院,隻有薛瑩和胡衝把自己的正屋給讓了出來。薛瑩的宅子歸了王濬,胡衝的宅子則歸了衛平。
原本,胡衝還打算把自己的婢妾留下來伺候衛平,但被衛平婉言謝絕了。占了別人的宅子已經說不過去了,再要霸占別人的女人,那就有些過了。不僅如此,雖然胡衝的宅子夠大,衛平也隻占用了其中的一小部分。他自己和桓孝、獨孤蘭、骨兒朵用了一個偏廳,林盛、吳三帶著二十名親信住在前院,兼當護衛。劉翻還在樂鄉城養傷,收回兩家家產的事情就落到了祖始一個人肩上,帶著衛平撥給他的兩百名士兵四處奔波,倒是沒住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