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雲下,越來越多的權貴朝著衛記酒樓走來,越來越多的伐吳將領夾雜其中,他們也帶來了越來越多的吳宮嬪妃。很快,酒樓裏便充斥著甜糯軟語,放眼盡是吳嬌越娃。或許是因為獻俘大典已經結束,司馬炎並沒有問起孫皓嬪妃的下落,或許是因為他們不想藏嬌於金屋,有意在人前炫耀。總之,這些家夥的行為簡直是肆無忌憚,好像一點都不怕司馬炎知道。
就在衛平雙眉緊鎖,預感著將有一場風暴來臨時,忽見田華快步走了進來,拱手道:“稟老爺,常山公主來了,可是酒樓已經沒有雅間。”
衛平略一沉吟,道:“就請公主殿下到這裏來吧。”
對於這個自幼雙目失明的天子嬌女,衛平頗有幾分同情,自然不希望她巴巴地來到酒樓,結果卻白跑一趟。當然,他和常山公主同室而食,很可能惹來王濟不快。但這又如何?他已經跟王濟徹底鬧翻了臉,又何必在意王濟的感覺。人生在世,難免總要任性一回。
他的話音剛落,就見常山公主在兩名侍婢的攙扶下走了進來,微微欠了欠身,道:“那本宮便多謝將軍了。”
原來,常山公主剛才就在門外。她耳力遠勝常人,竟將衛平和田華的對答聽得清清楚楚,也就不請自來。衛平不覺一愣,暗道僥幸,虧了他剛才沒有說常山公主的壞話。看來,閑談莫論他非,的確是很有道理的警言。
不過,衛平雖然不在乎王濟的感受,但是就這樣和常山公主在一個小雅間裏相對而坐,多少有些尷尬,趕緊起身道:“公主殿下客氣了。請公主殿下稍坐,衛某去去便來!”
常山公主朝著衛平的方向施了一禮,道:“將軍請便。”
她臉上還戴著衛平送她的那副墨鏡,若非知情人,又哪裏看得出她是個瞎子?就連衛平恍惚間也當她是個正常人,恭恭敬敬地拱了拱手,這才大步退出了雅間。
常山公主聽到關門的聲音,嘴角浮起一絲笑意,轉頭問道:“小蘭,你如實告訴本公主,那衛公子相貌如何?”
站在她身旁的一個俏婢仔細想了想,說道:“回殿下,婢子也說不上來,隻是覺得衛公子的容貌比老爺還要勝上三分。”
常山公主“哦”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連聲歎息道:“可惜,可惜。”
小蘭和另一名侍婢盡皆變色。聽常山公主的口氣,似乎對衛平有那麼點意思。她們是常山公主的心腹,如果常山公主真和衛平做下什麼醜事,常山公主自然不會有事,但她們兩個絕對性命難保。
卻聽常山公主又道:“繁呂無福啊。”
小蘭和另一名侍婢互相看了一眼,這才暗暗鬆了口氣,原來常山公主是在替繁呂公主可惜。
說話間,衛平已經從外麵走了進來,拱手道:“叫公主久等,恕罪,恕罪。衛某親手替公主做了兩道小菜,請公主品嚐。”
說完,他朝身後招了招手,獨孤蘭和骨兒朵便各自捧了一隻陶盆上前,一齊躬身道:“請公主用膳。”
在瓷器品質不高,而且沒有普及的年代,富貴人家都喜歡使用金銀或者青銅器皿,不過衛平自己還是喜歡陶瓷器具。常山公主反正看不見,對此倒也不在意,隻是突然笑道:“衛將軍,這兩個女娃娃也是你從江南帶回來的吧?”
衛平心神一斂,連忙拱手道:“回公主,她們都是鮮卑姑娘。”
“哦,原來是兩個白奴。”常山公主點了點頭,麵色慢慢平靜下來,說道,“難怪她們的聲音跟外麵那些女子頗有不同。本公主剛才在外麵聽那些女子在談論宮中舊事,若是本公主所料不差,她們應該是吳宮中人吧?”
“這……”衛平沒想到常山公主竟然能夠聽懂那些吳儂軟語,不由沉吟起來。他卻不知道,世間萬物,有失必有得。常山公主雖然目不能視物,但耳力超群,從小就喜歡聽不同地方的人說話,那些吳儂軟語又怎麼難得倒她?不過,衛平也隻是略一遲疑便躬身道:“回公主,她們正是孫皓宮中舊人。”
既然瞞不過去,不如以實相告,而且常山公主的公公王渾就是瓜分這些嬪妃宮女的主使,她如果向司馬炎告密,最先害的卻是她自己的公公。
常山公主卻又笑了起來,說道:“將軍想必也進過吳宮吧?何不給本公主說說吳宮中的見聞?這孫皓的妻妾中,誰人最美?誰人最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