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人早已離題,當一陣陣臨窗雨,洗舊那時心緒。曲中人遠隔千裏萬裏,不知不覺的停筆,留下餘韻待續。就在那片煙波外,淡成了迤邐。”
琴音如流水般泄出,而女子的聲音也宛如溪水一樣悅耳動聽。可在黑衣人的耳中,卻覺得那曲那詞,無一不在訴說著女子心中想說的話。
“後來事不知如何,那佳人還在樓閣獨對著雨簾蕭瑟。一字一句斟酌,詩文裏風月殘留,不經意換了角色。陳詞落在琴弦外,還有誰輕輕說,說那年煙雨空蒙,杏花船搖擺而過,過誰家樓台,一聲弦歌落寞。
她等過幾番,綿綿飛絮亦白頭。空折,還折,年年柳色當柳梢下的集句。盡數流過眼底,拈一縷春風淺淺作序,待到行間字裏,再不是眼前朝夕,曲中人早已離題。當一陣陣臨窗雨,洗舊那時心緒,曲中人遠隔千裏萬裏。不知不覺的停筆,留下餘韻待續。就在那片煙波外,淡成了迤邐。”
歌聲漸漸的變成了餘音,慢慢的消失在黑衣男子的耳邊,隻剩下那雙靈巧的雙手,彈奏出結尾的幾個音符。
琴音終於戛然而止,雪夢的眼中似乎充滿波瀾,又似乎沒有任何波動。她將手平放在琴上,那雙明亮的眼睛卻是望著坐在凳子上的黑衣人。
良久,兩個人隻是這樣對視,沒有人打破這份寧靜,隻因這份寧靜已經是來之不易。
有時候,就這麼相互看著也是一種幸福,可是連這種幸福都會被人剝奪。人,似乎永遠都不能隨心所以的過著自己的生活。雪夢曾以為和上官雲暮在一起的分分秒秒都是自由,可同樣也是因為上官雲暮,雪夢才親手斬斷了自由的翅膀。
“我答應過你,這首曲子你會是第一個聽眾。從今以後,我不再欠你什麼。”她沒有說的是,你也是最後一個聽眾。
雪夢就著放琴的桌子站起身,對著眼前的男子冷漠道:“不要再來打擾我的生活了,這一次我不是在開玩笑。”
“我不相信。”男子的情緒顯然變得有些不安,那刻意壓低的嗓音也正暗示了他的惶恐,他甚至從未想過,他的到來換來的隻是她的這一句話。
雪夢抿了抿唇,淡然的走到他的麵前,輕聲道:“你憑什麼不相信?你有什麼理由不相信?我既然說我不會和你在一起,那麼你就該明白,我不是在和你開玩笑。”她伸出手對著門口,冷然說了聲“請”,對著他下達著殘酷的逐客令。
上官雲暮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痛聲問:“到底是為什麼?為什麼!我千裏迢迢來到這裏,不是聽你……”他話說到一半,便震驚的看向她纖細的手腕。
“如你所想,我懷了……炎幽軾的孩子。所以……我們回不去了。”她那平靜的神情仿佛是在說今晚夜色有多好一樣。
“雪夢,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上官雲暮忽地放下了她的手腕,緊盯著她那一雙冷漠的雙目,似是要透過冷漠看裏麵那最真切的內容。
“我當然知道。”她微微一笑,輕聲言:“我想做一個母親難道不可以嗎?你給不了我的。我自己不能去追求嗎?你總是說你可以不要孩子,但是你憑什麼剝奪我擁有孩子的權利?是,我不愛炎幽軾,可是上官雲暮,我憑什麼相信你對我的愛是天長地久,永恒不變?幾個月前,你才讓我見到那令我終身難忘的一幕不是嗎?”
“夢兒,那是個誤會,我真的不會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可是,現在的重點是,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情。”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衫,淡道:“就算你不計較這個孩子,但是我會介意,我會很介意!”上官雲暮,你這個笨蛋!你到現在還不肯放棄嗎?我求求你,放手吧,真的不要再來找我了。
“上官雲暮,算我求你了。世上那麼多的女子,隨便一個都比我好,你何必苦苦執著於一個懷了別人孩子的女人?放過我吧,你這樣,隻會讓我感到苦惱,感到厭煩!”她內力釋放,緊閉的木門便打開了,她的用意不言而喻。
如果說上官雲暮來的時候是期望些什麼,那先在的他便是深深的絕望,他難以置信,眼前這個容貌依舊的女子,真的是之前那個依賴他的女子嗎?
他冷笑一聲後,轉過身子走向門邊,整個身影便沒入了黑暗之中。
如果他還在院落裏等上片刻,他便會看到那狠心的女人,正蹲在門邊上,低低的抽泣。
她死死的攥著手,咬著唇,逼迫自己不要發出聲音,可是仍能聽到令人感到心疼的哽咽聲。淚水不要錢似的滾落,落下的是痛苦,是不舍,是回憶,其實,又何嚐不是一份執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