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上官雲暮隨意的應了聲後，看了眼樓下的夜華，良久才走進了自己的房間。
馬車裏，依舊是一片沉默，鄭月的視線不曾離開過自己的鞋麵，可她卻有種感覺，夜華偶爾會看著她。她想她實在是太沒有自知之明了，天人般的夜華，怎麼可能會看她這樣一個懦弱的人呢？
馬車裏就隻有兩人一猴，夜華除了喂食小白，的確會看向她，並不是藏了什麼心思，而是想起上官雲暮剛剛的傳音入密。
他說：“夜華，如果可以的話，不要讓鄭月去送死。”
“她自己要跟著我的，而我身邊從不缺人手，她存在的價值僅僅是炎幽軾的血庫罷了。”他冷冷的回答。
“她跟著你，是因為她相信你。她隻是個庶女，從小就備受欺淩，她的真實身份曝光以後，日子過得更是艱辛，如果她想要死，你早就見不到她了。”他歎道。
“那又與我何幹？你不關心你的雪夢，卻對一個女子那麼了如指掌，實在是很反常。”夜華毫不動容道。
“她不想死，為什麼你非要她死呢？她既然沒有選擇死，你又何必將她帶入死地？炎幽軾的血庫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也不少。你若是厭煩她，趕她走就是了，何必虛情假意的說什麼替她找了一份好差事？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想你不要強迫別人去送死。你聽也罷，不聽也罷，我言盡於此。”說完後，他便離開了。
“為什麼你非要跟著我們。”夜華看著鄭月，淡道。
“啊？我……我無處可去啊。而且我覺得公子是好人，所以……”
“怎麼，我臉上寫著好人兩個字嗎？你這麼篤定我是你口中所謂的好人？要是哪一天我推你去死，你還是認為我是好人嗎？”好人？真是笑話，這兩個字實在是不適合他這種人。
“是沒寫……但是……但公子不是替我找了一戶人家的嗎？公子這麼……幫助我，所以……不管公子是什麼樣的人，在鄭月心裏，公子就是好人！”雖然說的磕磕噔噔的，但語氣中卻有著一份堅定。
“鄭月，你想活下去嗎？”夜華問。
“啊？”鄭月有些跟不上夜華的思維，但也隻能呐呐的說：“我當然想活下去啊，誰不想活下去呢？死了……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不是說，有時候死了也是種解脫嗎？像你這樣，隻知退讓，以為道歉就能解決所有的矛盾，你不覺得你想要活下去和天方夜譚沒什麼兩樣嗎？”他冷嘲道。
鄭月不說話了，她低垂著頭，想著夜華剛剛說的的話，不知為什麼，她似乎隱隱覺得夜華不滿她的生活方式，甚至她覺得夜華是在說她活著一點價值都沒有，還不如死了算了。
她抿了抿慘白的唇，輕聲道：“可是……是人就會有三六九等啊，倘若我有鴦水姑娘那樣的容貌，我想我也會抬頭挺胸的做人；倘若我有足夠的錢財，我也想好好的過日子；倘若我有江湖上那些大俠的武功，我也不會傻傻的受著別人的欺淩。”
她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可是這些我都沒有，我隻是個平凡人，其實……其實我也隻想過著平凡人的生活，就算命運多舛，我也隻是想好好的活著。而且……而且我也很怕死，你可以說我軟弱，可以說我沒用，可是我所做的隻是想好好的活著。活下去，才有希望啊。盡管很渺茫，我也想……我也會努力的活下去。”
說完了這一番話，鄭月感到有些釋然，似乎從小到大的鬱結都消散了不少。
“既然這麼辛苦，又何必苦苦掙紮？若是最後的結果並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美好，你還是甘之如飴麼？”夜華撫著猴子小巧的腦袋，淡淡的問。
“沒關係啊，如果事事都在自己的掌握之中，就不會出現奇跡了啊。我和公子不同，公子喜歡掌握一切的感覺，而我隻能且行且珍惜。”她低著頭，唇角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倒是挺了解我。”夜華淡道：“掌握一切的感覺難道不好嗎？事事都在預料之中，超不出自己的能力範圍，就算遇到什麼危險的事情，也能夠及時化險為夷。難道這樣不好嗎？非得如你一般，時不時的就有喪命的危險。你覺得這很有趣。”
“或許公子不同意我說的話，但是……娘親說人無一例外都是要冒險的，隻有經曆過挫折和困難，才能夠真正的長大。”她低低的說：“我知道，我還沒有保護自己的能力，但是我真的一直在努力。”
“你不恨你的娘親嗎？她把你逼入到這種窘境。”他轉了個話題問。
鄭月沉默片刻，緩緩開口道：“娘親本是風塵女子，爹……鄭尚書給了她名分，卻沒有給她愛情。我恨過娘親，但也隻是那一瞬間罷了。娘親自己做的抉擇，我沒有阻止的能力和權力。這種情況的確是我沒預料但的，但換種角度來說，若不是這樣，我又怎麼能遇到公子和林大哥這麼好的人呢？”
夜華皺著眉看向一邊，“好人”這兩字他實在是擔當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