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這樣長大,然後在今年被家族送入了書院。
即便在這個王朝最高的修行聖地,很多事情跟先前還是沒有什麼區別:
他入學時被測出是聖品資質。
他在同屆院生中人緣最好。
他做了班長。
他的多項課業小測都是最佳成績。
但是……
他遇見了他。
很多人都以為之所以他會跟葉長歌針鋒相對,是因為徐冬晴的緣故。
甚至連葉長歌這樣心智遠超同齡人的怪胎,也是這麼覺得的。
但林寂自己知道,不全是這樣的。
在他看到葉長歌的第一眼的時候,他就能感覺到,葉長歌跟他是同一類人,卻又算不上是同一類人。
他看得到葉長歌骨子裏的驕傲,他覺得這也是一個來到書院修習的大家族的繼承者。
但他看不到這個人身上對於自己身份的擔當。
為什麼他好像什麼都不做,就能得到那麼多?
他就像一個表麵上遵從家族安排到書院進修,實際上隻是帶著婢女出來廝混順便為自己鍍金的一個二世祖。
他憑什麼能這樣自在灑脫?
一直以來,將努力和謹慎作為行事準則的他,因為這個突然出現在身邊的灰色身影,變得前所未有的迷茫,更變得異常憤怒。
他想證明,證明這個人是錯的──
也為證明自己一直以來,做的都是對的、
因為與己無關之事而妄動無明,對於一個被寄予厚望的宗族繼承人來說,是大忌。
但林寂,終究也不過是一個方滿十八歲的少年人。
沒錯,就在今天,他剛滿十八歲。
他卻收到了人生中最令他難忘,也難以接受的一份誕辰壽禮。
精心準備了一個月,躊躇滿誌的他,在那個一臉淺笑的家夥麵前,竟然像個嬰兒般毫無還手之力。
對於一個十多年來幾乎從未遇過任何失敗挫折的少年郎來說,這個結果,讓他感到非常迷茫。
行屍走肉般回到寢室,換一身衣服,下山。
毫無目標地行走著,不知不覺便進了城,來到這家店前。
直接拍了一個金錠在桌子上,今天他什麼都不想,隻想徹底地一醉方休。
醒來後,他相信自己能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這一次他已經明白了人外有人的道理,自己無法幹預和決定太多事情,隻要把該做的東西做好便是。
隻是他確實需要一個過程來接受這一切。
辛辣的液體流過喉間,識海離混沌更近一分。
“唔呃……”林寂抓住酒甕的手往桌上重重一頓,猶如野獸般喘息著。雖然不像平日正常的酒客那般喝得酩酊大醉後那般肆意狂態,但他這副模樣反而令夥計更加害怕些。
“怎地了……當我喝醉了嗎?我還清醒的很,我給你那錠金子,還遠未花完吧?”林寂大笑一聲,又猛地拍了拍桌子:“還在等什麼?瞧不見我這壇子又空掉了嗎?”
“……哎,這位爺您別著惱,小的馬上幫您續上……”夥計誠惶誠恐地接過空酒壇。他不止怕惹惱了這位有錢的主兒,更怕老板娘被吵醒,不敢跟這豪客發作,私底下少不得又拿自己出氣。
快步到了後院灌滿一壇酒,馬上便折回廳裏。
這回比以往手腳都麻利了許多的夥計卻傻了眼:
那個隻為買醉的公子哥,這麼一眨眼的功夫,竟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