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舍兒抽抽鼻子,悶悶地說:“誰都舍不得五姑娘,如意姐姐說,老太太這兩天也偷著哭了好幾場了,又不敢叫她知道。你說姑娘進宮會做娘娘嗎?”
“這話可不能亂說,當心有心的人聽了去對姑娘不好。”春嬌不許小舍兒亂說。
吃過了午飯,衛宜寧就要登車離府了。
即便是進宮去,她依舊穿得素雅,蕊黃的透花紗衫子配著淺秋香的百褶裙,烏軟的發髻上橫著一隻鳶尾花頭白玉釵。
衛宜寧前幾日已經跟韋家燕家等人正式作別,韋家的韋蘭琪也要進宮去給郡主做伴讀,因此眾人便一同給她們餞行過了。
今天衛阿鸞特意過來送衛宜寧,叮囑道:“姑姑知道你一向懂事,隻是宮裏不比尋常的地方,你要加倍小心才是。”
朱太夫人也說:“若是不習慣便求了郡主把你放出來就是,我現在不求什麼富貴,隻要你們都平平安安的便萬事大吉了。”
衛宜寧拜謝了,說道:“祖母和姑姑的話宜寧都牢記在心裏,你們要多保重,我有機會必回來探望。”
衛宏安心裏千般的不舍,可他是個懂事的孩子,知道姐姐此舉必有深意。
因此隻是乖乖的站在一旁,一雙眼睛戀戀不舍的看著姐姐。
衛宜寧忍下淚,把他攬過來抱在懷裏。附耳說道:“觀音保,雖說艱難困苦玉汝於成,可姐姐不在身邊的日子,你一定要把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凡事多聽長輩們的話,不可太急功近利了。”
衛宏安鄭重點頭,小手緊緊摟著衛宜寧的腰,看得出實在是舍不得。
衛宜寧看著眾人都難舍難分的樣子,隻得狠下心說道:“都回去吧,我也該走了。”
說完頭也不回的上車去,放下了車簾。
車聲轆轆,雖然走得並不快,可眾人都覺得一轉眼這馬車便轉過了街角。
衛宜寧對於下定決心的事從不瞻前顧後,這一去便不會回頭。
長街漫漫,行人往來,衛宜寧的馬車車簾一直落著。
昭邑的街邊都植了柳樹,柳絮好似漫天飛雪,亂撲行人麵。
車後幾丈遠的地方,鍾野徒步走著,手裏提著一隻皮酒囊。
他穿著一襲青色布衫,是葫蘆的針線。博蠟花的領口,鑲了黑色的邊。一隻袖子翻卷到肩膀,露出滿手臂的花繡。皮弁束發,頭發深棕卷曲,寬肩乍背,神武異常。
牛皮靴磨得泛白,每一步踏出去都帶著虎虎風氣。
他每走幾步就抿一口酒,步態稍顯踉蹌。雙眼微眯,似乎漫無目的,其實從未離開衛宜寧的馬車。
路旁的酒肆裏有歌姬正在賣唱:
風吹柳花滿店香,
吳姬壓酒喚客嚐。
金陵子弟來相送,
欲行不行各盡觴。
請君試問東流水,
別意與之誰短長。
直到衛宜寧的馬車停在了宮門前,鍾野對著遠處的身影舉起酒囊遙祝道:“此一去,平安順遂,早早來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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