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不經心的回首望向瘴氣迷蒙的林口,刻意忽略由林外傳至耳畔的的急迫的呼喊聲,沈似煙泰然的踩著橢圓的石板路回到了母親的房間。
熟悉了房間的陳設,她有些驚訝。室內除了換洗的衣服和手劄外,四時被褥,針黹妝奩,茶飲香具,畫集音譜樣樣齊全,甚至還有尚未完成的繡品和藏酒醃肉的記錄。沈似煙有些迷茫了,這一切並不像偶爾小住的狀態,倒像是長居之所。
隨意拿起一本放在書案上的手劄翻了幾頁,一片枯葉掉了下來,沈似煙撿起後發現枯黃的葉上,字跡有些模糊--卻塵經年,婼影扶蘇。
忽然想起蒼靡臨行前交給自己的卻塵珠還藏在袖中,對她的叮囑即刻響在耳邊。略思索後,拿起針黹筐倚到榻上,抽線揉股編繞著卻塵珠。
林外,絲毫不遜於青州城下響徹雲霄的呐喊從未停止。初時沈似煙尚能將傳至耳畔的喊聲當作時充耳不聞的修煉,有條不紊的編繞著手中的卻塵珠,一個時辰後,她猛然停下手中的動作望向窗外。如此震天之聲,找她的人不在少數,破雲尚且不敢踏入瘴氣,更遑論將軍府其他的馬,隻是……昨日同沈融之會過,即便是不放心尋來,也不應有如此多的人。沉思片刻,蹙著眉將尚未編好的卻塵珠收線藏入袖中,循著石板路快步向林口走去。
站定在朦朧的霧障邊緣,隻消一步便踏出梨樹林。百騎侍衛胯下的戰馬雖然被緊緊的勒住,錯亂的馬蹄卻傳遞出對危險的原始反映。
映入眼中的眩目明紫與她隔空相望。沈似煙一怔,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不經意間瞥到陌白一身甲胄侍立一旁,冷靜沉默的看著她。
“如果是舒羽,此時應當是心虛的別開眼睛吧。”想到這裏,沈似煙的嘴角微微向上揚了起來。
林口妖嬈的霧障,驅馬前行已是不可能了。燕王麵色平靜,眼中蘊涵著薄薄的怒意徒步走向沈似煙,再進一步便是霧障籠罩下的梨樹林。
“站住!”
燕王腳步一頓,自襲王位何時被人放肆的嗬斥過。驕傲從容的踏入霧障,張開嘴尚未發出聲音便力所不支的軟倒了下去。沈似煙順勢扶住燕王跪坐在雪地中,取出袖中的玉瓶,將丹丸塞進燕王的嘴裏,若無其事的瞥向急奔而來的侍衛說道:“我隻有一顆化瘴丹,不想太多的屍體引來野獸。”
倚在沈似煙懷中的燕王,揮退侍衛,卻遲遲不起身,眼中含笑的仰視著蹙眉看著他的沈似煙。雪地的涼氣自下而上的源源浸入二人的身體,燕王雖倚在沈似煙懷中,大半個身體仍是躺著雪地上。
“我腿麻了。”沈似煙幹巴巴的說道。
“唔。”燕王慢吞吞的直起身,拉起仍舊跪坐在雪地中的沈似煙,“同孤王回去!”
“不!”
沈似煙彎身揉揉略有些酸麻的腿,已感覺出燕王周身散發出的怒意。
直起身,似笑非笑的看了看麵帶驚愕的燕王說道:“原本我是可以回去的,不過陛下剛剛將唯一一顆破瘴的丹丸吞了下去。”她極為享受的欣賞表情不斷變換的燕王繼續道:“想活著回雲京,隻能十日之後了。”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每個人都聽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