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似煙微微蹙眉隨季水穿過道道紗縵進入內殿,那豔麗的香氣中裹著濃烈的酒氣。內殿中央高眉深目的舞娘絲巾覆麵,雪白綿軟的腰肢正隨著笛聲扭動,烏黑的長發隨著身體的旋轉如雲般飄蕩。聲色妖媚笛聲漸逝,懶懶的倚在一方軟塌上越王麵具下的唇揚起了圓滑的弧度向一曲舞畢的舞娘伸出手,隻見那舞娘乖巧的攀上軟塌,任由越王隔著那方絲巾在她的唇上輕啄。
軟塌旁的陪侍的宮婢適時的落下紗縵,隨侍的樂工在侍立宮婢引領下無聲的退出內殿。沈似煙呆立當場看著眼前的一切,轉身去尋不到季水的影子,這是軟踏上傳出淺淺的角笑聲,沈似煙慣來蒼白的臉頰霎時紅透,揮手揚起紗縵帶著一絲自己也搞不清楚的情緒離開內殿。
僅僅穿過兩道紗縵,沈似煙便被匆忙趕過來的季水攔了下來。季水少有表情的臉上除了一層薄汗外尚有不易察覺的為難之色。二人對越王在內殿忙些什麼一清二楚,季水身為越王的近侍職責所在不便開口,沈似煙雲英未嫁難以啟齒,兩人就這樣帶著難言的尷尬僵持著,直到那舞娘細綿入骨的聲音刺穿紗縵傳入二人的耳朵,沈似煙才繞過擋在自己麵前的季水快步的向外走去。
“一切皆是下侍安排不當累小姐受辱。”
沈似煙在醉夢聽寒的遊廊上再次被被季水擋住去路。看著季水在她麵前躬身深揖,緩了緩神後輕言道:“侍官言重了,隻是陛下看起來並無不妥。”
季水欠了欠身將沈似煙引往一條窄徑,二人故意放緩的腳步平複著各自的情緒。沈似煙纖長的睫毛投下的暗影遮下她清冷的眸子,一路上再也沒有賞觀景色的閑情逸致,眼前隻是不斷重複著滑過生蓮踏步的季水絳色袍擺。
越王做什麼幹她何事,這是他的地盤,她來這裏有她的目的,為何要介意與她無關的事情,他自己的身體自己不在意明安城再小也有的是人替他著急上心,何時輪得上她……
不知不覺中沈似煙隨著季水通過窄徑的月門,香豔靡靡之氣頓消,連一路上腳下溫然生熱的玉石踏步也生出涼意,那寒意如箭自足心直升入丹田,頭腦被這涼意霎時刺得一片清明。空氣中明明遊蕩著弄水香的氣味,在這裏確是那樣的寡淡涼薄,沈似煙一怔。抬起頭隻見足下窄徑直通玉橋,橋下一汪池水上煙霧繚繞,蓮姿荷影若隱若現。她隨季水步上玉橋,橋後竟是竹亭水榭遊廊相連,一番景色竟然與椒儀殿後絲毫不差。木為骨竹為裳的風格對琉璃為瓦珠玉飾璧的越宮而言可稱得上樸實無華,隻是這西北之地幹旱少水,明安城所處之地更不是水源豐沛之地,這一池水隻怕也是越王故意為之,以周圍自地下上湧的熱氣蒸疼出的水氣養護這竹亭水榭!生生造出這南方沛潤之居,終歸中看不中用,沒了這足下的暖意還有誰能有閑情逸致欣賞這高山寒冷之地一擲千金的婉約景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