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阿奢得到了消息。他正在和伊蓮姐妹下棋,麥納斯屁滾尿流衝了進來:“是安東尼!”
“什麼?”
“蘇拉黨!他們要刺殺安東尼!就在今天下午,以屋大維的名義。”
派索在後補充:“他們本是想惡化屋大維和安東尼的關係,現在則是要破壞他們的聯盟。”
阿奢霍然起立:“必須阻止!他們關係的惡化,必然導致我……“他住嘴不說,命令派索,“立刻出城,帶著我的命令,集合波依人騎兵。”若是無法阻止,城中必然大亂,這是有備無患,他隨後抓起鋼刀弓弩,“你,凱魯斯,召集護衛,準備馬匹!”
十五個烏桓人,二百個劍之權利者,叱吒之間,已然準備完畢。阿奢跨上駿馬,臨出大門,又勒住韁繩,馬蹄騰空,他看了一眼伊蓮姐妹,她們都跪倒門口,在為他的安全祈禱:“拉美西斯,請帶著她們母女和娜伊絲,離開這裏,去安全的地方。”
“安東尼現在哪裏?”
“應該在他的住所。”
“他最好不要出門。”
阿奢揚起馬鞭,狠狠抽下,群馬長嘶,馬蹄如雷,馬隊奔馳而出,順著山路,往安東尼的住宅趕去。他並派出了馬爾庫斯,叫他去通知屋大維。
我對安東尼沒有好感,他召回了塞克斯都,但現在我相信,他對他們也是仇恨的。他有著兩支強大的軍隊,並得到大多數凱撒將校的支持,所以,我絕不能讓陰謀發生,一旦他和屋大維聯盟破裂,我的複仇不知又會拖延多少時日。
但是,安東尼並沒有在他的住宅。
“他去了哪裏?”
“加賓門。”
“去哪兒幹什麼。”
“迎接克裏奧佩特拉,她會在下午到來。”
不等凱魯斯問完,阿奢就撥轉了馬頭,街道上行人太多,剛剛下過雨,又十分泥濘,幾百匹馬根本行動不開。他心急火燎,卻不慌亂:“麥納斯,你領著凱魯斯去包圍維烏斯的住宅,不要放走一個人。記住!你不要露麵。”
大部分的馬匹轉折方向,馬蹄聲漸漸遠去,精簡下來的烏桓人個個都是馬上的高手,速度立刻加快許多。城門口人山人海,在人頭之上,阿奢遙遙看到了幾個法西斯,那是安東尼的執政官儀仗。
“箭!”
烏桓人齊齊張弓,自藤蔓拱門之間,從無數人頭之上,十五支三棱長箭破空劃出。人們抬頭觀看,喧嘩陷入沉默,隨之齊聲大叫,十二個法西斯全部都被命中。阿奢看到,亂了的人群,東奔西突,無數個攤位被他們掀倒;寒光刺眼,盾牌支起,安東尼的護衛短劍出鞘。
“我們來的還不算晚。”一個烏桓人觀察著周圍的情況。
在驚慌失措的人群中,馬匹艱難前進,阿奢微微鬆了口氣。安東尼已經被護衛們牢牢護在了中間,可以確保安全無恙,但他仍有些不放心,我得再次提醒他,他想,他提高聲音:“有刺客!要小心。”
變故驟起,盾牌陣裏大亂,一個高昂尖銳的聲音從中間傳出:“為了凱撒!為了屋大維!”青銅的劍對住青銅的盾,紅色的血灑上藍色的天。護衛們亂了陣腳,無數個人撲向安東尼,有的是要保衛他,有的是要刺殺他。
“馬鞭!”
十五支馬鞭狠狠抽起,擋路的群眾鬼哭狼嚎。年老的人摔倒地上,小孩子被人們踩在腳下。到處都是灑落的東西,滿街入眼擁擠的浪潮。阿奢按住馬頭,跳上了馬背,他搭起弓弩。
“格殺!”
烏桓人個個箭術絕倫,在阿奢的命令下,無一落網,——所有敢撲向安東尼的人,不管是護衛,還是刺客。安東尼從象牙寶座上跳下,執著短劍,幾個盾牌護衛著他,步步後退。白色的托迦上濺滿了鮮血,但他卻沒有絲毫驚慌的神情。
在阿奢的支援下,刺客造成的壓力大為減輕,安東尼順利地退到了城門的一角。其他的護衛們分不清敵我,他們聚成一團,自相殘殺。街上的人漸漸稀少,滿地狼籍中,幾個被踩斷了腿的少年在嚎啕大哭,還有些一聲不出,倒在地上。
阿奢坐回馬身,催動坐騎,奔到了安東尼的身邊。有兩個護衛把他當成了刺客,奮不顧身地撲上,阿奢輕巧巧兜了下馬頭,環首鋼刀輕鬆鬆斬斷了他們的短劍。
“你必須離開這裏,騎著我的馬。”阿奢跳下了馬,把韁繩遞給被他擊倒的護衛,他說,“刺客是蘇拉黨的人,我已經派人圍住了他們的巢穴,隨時等候你的命令,尊敬的執政官大人。”
安東尼沒有說話,他盯著阿奢看了一會兒,目光尤其在他的鋼刀和弓弩上停留了很久。然後他穿上了護衛的盔甲,躍上了馬,掠過阿奢的身邊,離開了混亂的城門。
混亂的城門之外,鮮血和短劍的交錯聲中,隱約一點的樂鼓喧嘩,從阿庇亞大道上遠遠地傳來。阿奢轉頭去看,那樂聲越來越清晰,旗仗遮天蔽日,隊伍逶迤不絕,兩頭裝飾著黃金垂絡的大象在前頭開路。克裏奧佩特拉來了,從遙遠富庶的埃及。
但沒有人顧得上去迎接他們,他們也看到了城門口的廝殺,在太監們簇擁的中間,一個女人和阿奢對視了一眼,隨即,這支隊伍調整了方向,向旁邊的另一個城門走去。
阿奢收回視線,他聽到了屋大維的聲音。城門口的混亂很快就被製止了下來,不過他們沒能抓到活口,刺客們寧死不降,他們一邊高呼著凱撒和屋大維的名字,一邊把短劍刺入自己的小腹。
麵對這樣的場景,盡管屋大維還保持著平靜,但阿奢注意到,他的拳頭已經攥得發白。他畢竟隻是一個十九歲的少年,在這一瞬間,他彷徨失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