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之後,沃孔蒂人抓住了狄希摩斯,他們聽從了阿奢的提議,沒有把他的人頭送給屋大維,而是送給了安東尼,並且在附送給安東尼的信裏,隻字未提阿奢。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為阿奢在盡一切可能洗脫自己和這些高盧人的關係,以免引起屋大維更大的懷疑,也隻有這樣,這些高盧人才能在安東尼的要求下,順利地進入元老院。
完成了這件事之後,又經過了幾個回合的書信來往,屋大維和安東尼最終確定了會談的方式以及時間。
首先,他們各帶五個軍團,前往穆提那,彼此相對駐紮,不設壕溝柵欄,相處就像朋友;接著,他們每人帶三百個士兵,出發前往橋邊;雷必達和阿奢先他們而去,在搜索過整個小島,確保了安全後,雷必達揮動了他的軍服,作為信號,要他們前來。
屋大維把士兵交給了阿格裏帕,而安東尼也同樣把部下交給了自己的朋友,把他們留在了橋上,單身來到島上地勢最高的中部。這本是一個不大的小島,這樣,他們就很清楚地可以被人看到。
“相比平原,對滿懷友誼的雙方來說,高地才是最合適的地點。”
許久不見,安東尼看起來瘦了很多,也變黑了,蓄了滿嘴的大胡子;但氣色依然很好,他看著屋大維,雙眼中流露出來的神色,還和以前沒什麼變化,看得出來,他也絲毫不想掩藏他的感情,或者是藐視,還帶著點嘲笑。但阿奢注意到,不管怎麼說,他的態度還是有了微妙的變化,也許甚至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最起碼,他開始以平等的姿態來和屋大維說話了。
“噢,在眾目睽睽之下。”他繼續說道,抬起頭,他瞄了一眼頭上的太陽,“還有這光明的、公正的陽光之下,叫他們,那些橋上的士兵們,來目不轉睛地注視我們的友誼,並為此作證吧。屋大維,……”他展開懷抱,屋大維和他對視了片刻,他們擁抱在了一起。
很快就分開了,屋大維在中間的位置坐下,——因為他是執政官,他的左邊是阿奢,右邊是雷必達,安東尼在他的對麵。
“友誼並不是用來讓人看的,而是團結,和信任。”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屋大維的臉上就一直隻有一種表情,不管在什麼時候,不管是麵對誰;永遠的眼光清澈,永遠的波瀾不驚,這或者是他天生的鎮定,當然也許隻是一種偽裝,他接著說道:“狄希摩斯已經死了,但馬克和喀西約還活著。你一定也得到了情報,他們集合了二十個軍團以上的步兵,還有騎兵、海軍,大量的金錢和艦船,從敘利亞到馬其頓,羅馬東方的領土全部在他們的控製之下。”
“和曆經戰亂,已貧瘠不堪的意大利不同,那裏,是我們最富饒的地方。”四個人互相注視著其他的人,他沉默了一會兒,最後說道,“這是一個勁敵,安東尼,我需要你的幫助,也正如你需要我的幫助。”
“當然,當然。”安東尼盤著雙腿,他的坐姿和屋大維的拘謹嚴肅相比,正好相反;他回頭看了看橋上的士兵,盯著屋大維看,又轉開了目光,猛然大力拍動身邊雷必達的雙腿,他哈哈大笑,說道,“你怎麼這麼嚴肅,雷必達?——你看,屋大維,看他的臉,多麼嚴肅,噢,我們已經準備好了,你是執政官,隻等你一聲令下,我們就前仆後繼;想想你的穆提那大捷吧,在你的英名領導之下,那勝利,我相信,絕不遙遠。”
雷必達扭動了一下身子,他有點不安,安東尼的話聽起來是在褒獎屋大維,但事實上,每個人都知道,穆提那大捷的勝利,在更大程度上,是得自那兩位陣亡執政官的指揮。
這是一個燦爛的晴天,陽光明媚,遠處河流粼粼,橋上的士兵肅然無聲,他們並肩而立,又互相保持著默認的距離;阿格裏帕和對方的首領都友好地注視著對方,目光片刻不離,他們腰上的短劍和身後的披風,在風中微微作響。
“我們應該談點正事兒。”阿奢打破了沉寂。
他的話立刻得到了雷必達的響應:“時間很倉促,我們拖得越久,敵人就會準備得越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