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中,柳家大宅依舊擺脫不了它的陰森。高聳巍峨的別墅屹立在層層掩映的青鬆之間,大半的陰影籠罩著它,似是潘多拉的墨盒那般,被秘密和隱晦鍍了一層又一層,似是隨時都能拉開讓人無法擺脫的夢魘。
柳熙烈走進別墅,追風便等在外麵。
鞋子碰撞著地磚的聲音似是被放大了無數倍,柳熙烈輕輕向前走,卻可以聽到自己腳步的回聲,冷清,死寂。
“你還知道回來?我以為你被那個小狐狸精弄得五迷三道了!”女人尖利的聲音順著客廳傳了過來,柳依藍赤著腳,手中捏著烈焰般的紅酒杯,她的身子輕輕的飄搖著,似是寒風中徐徐遊蕩的落葉。
“管家呢?”柳熙烈蹙了蹙眉,定定的望著大白天就喝醉了的女人。
“管家?嗬……讓我遣走了!”柳依藍勾了勾唇瓣,一個踉蹌撲進了柳熙烈的懷中,她撫著男人結實的肩膀站定,手指輕輕摩挲著那張俊俏的臉頰,“熙烈啊……你是我生的,咱們母子二人的心性是最相像的了。你把自己別墅的傭人遣走的原因是什麼,我的原因就是什麼……”
柳熙烈輕輕推開攀著自己肩膀的女人,眸色便是更冷,“如果這樣的話,還是趕快把管家找回來吧!我遣走傭人無非是為了防著你,不過你放心,我沒有那麼無聊,不會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弄那些下毒的把戲……”
“嗬……無聊的把戲?”柳依藍勾了勾唇瓣,將杯子中的酒一飲而盡,“每次都隻差一點點,如果不是你出來攪局,雲夢禾,雲正赫包括雲思陽……全都被我弄死了!雲氏也會徹底完蛋。”
柳熙烈沒有說話,隻是淡淡的望著柳依藍因為憎惡而變得扭曲的臉。
“既然你不願意出手,那麼就由我來出手好了……”柳依藍將手中的杯子摔在了地上,聲音隱入地毯之中,“你的父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那麼善良,那麼……”
“讓剛滿十七歲的你懷孕,這個男人不過是個敗類罷了!”柳熙烈淡淡的道,薄唇微啟,說出來的話卻格外的充滿寒意。
啪——
話音剛落,柳依藍的巴掌便落在了柳熙烈的臉上。男人並沒有閃躲,由著她撒潑似的打他。
“你這個混蛋!我不許你罵他!混小子!他是你爸啊!”柳依藍一般落著淚,一般瘋狂的捶打柳熙烈的胸膛,她的眼淚似是波濤洶湧般不停的滑落臉頰,順著扭曲的臉部肌肉犀利的垂落,“是不是雲夢禾對你說了什麼?一定是!一定是她告訴了你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情!”
“你把所有事情都怪在別人的身上,這個時候,不應該好好的反省自己嗎?!”柳熙烈歎了口氣,臉上揚著一抹苦笑,“你說雲正赫殺了他?可是除了報紙上那條收購公司的新聞也沒有其他證據了!一麵之詞……最可笑也最單薄!”
“柳熙烈!不要忘記你姓柳!”
“我當然知道自己姓柳,否則今天也不會回來。”男人低低的道了一句,跟著便轉身上樓了。
輕輕的腳步聲順著樓梯一路向上延伸,柳熙烈推開了主臥室的門,走到了那兩張並肩而立的遺像前。
供台上,香爐裏隻剩下灰燼了,柳熙烈歎了口氣,點燃了新的香燭安然的擺放在上麵。
“你是回來給外公外婆上香的?”
“他們是養大我的人,是我的恩人。”柳熙烈不著痕跡的道,恭敬的對著遺像彎下身子。
“嗬……我以為你的心裏隻有那個小狐狸精了!”柳依藍慢悠悠的靠在房門外,看著柳熙烈行雲流水般的動作,“虧你還記得今天是上香的日子。”
“忘記了的人是你。”柳熙烈淡淡的道,拿起供台上的黃色香布將遺像上的灰塵擦幹淨。
柳依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越是瘋狂,越是不能報複回去便越是憤怒。她的滿腔熱血都用在對付雲家上了,自然忘記了自家父母的上香日,確切的說,自從她知道柳熙烈是自己的兒子之後,她便從沒有走進過這個房間。
明明柳熙烈是她的兒子,明明他就在她的身邊,可是她卻繞了那麼遠的路,不得不去四處尋找,她的親弟弟出了母親的肚子便死了,她的父親便把自己的兒子調換了……
“我恨他!所以不會為他上香!”
“恨?你有什麼立場去恨?”柳熙烈冷笑著轉過身,薄唇牽起了一絲玩味的弧度,“十七歲生子,未婚先孕,自己父親的保護卻被當做了狗屎,果然,你無法理解他的用心良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