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是第三場:舞蹈。考場設在池府內的雲子湖,湖中心建有一個漢白玉蓮花台,花葉俱全,紋理細致,花台與水麵平。雖是夜晚,但是廊邊的碧紗燈籠,和水麵的蓮花燈盞將整個水麵照得通徹。臨水照花,如此觀舞,倒是聞所未聞。池玉碧第三個出場,她要跳的是胡旋舞。這是她最拿手的,據說在長安城裏無人匹敵。她已經連輸給凝裳兩場,再不拿出看家本領就沒有翻身的機會了。
“西域歌舞名胡旋,傳入宮掖靡長安。吹奏何必瓊林宴,市間到處聞管弦。”胡旋舞節拍鮮明奔騰歡快,多旋轉蹬踏,故名胡旋。所以這種舞非一日之功,可見池玉碧平時下足了功夫。池玉壁走入舞台,今晚她一身輕綠舞衣,在水波中宛若碧波仙子。樂聲響起,她兩腳足尖交叉、左手叉腰、右、手擎起,在鼓樂聲中急速起舞,象雪花空中飄搖,象蓬草迎風飛舞,左旋右旋,千圈萬周轉個不停,全身彩帶飄逸,裙擺旋為弧形,她轉得飛快,觀眾幾乎不能看出她的臉和背。“蓬斷霜根羊角醫,竿戴朱盤火輪炫。驪珠進珥逐龍星,虹量輕巾掣流電。潛鯨暗嗡笪海波,回風亂舞當空霰。萬過其誰辨終始,四座安能分背麵?”池玉碧簡直把胡旋舞幾乎跳得出神如化。凝裳都要忍不住叫好,看台上眾人的叫好聲更是響徹整個院子。池玉碧舞畢,得意地笑著向眾人盈盈一拜,眼角飄過凝裳,笑中多了一絲挑戰。
凝裳是最後一個上場,她麵蒙白紗,身穿略略緊身的絲衣,外罩飄逸而又近乎透明七彩紗衣,風一吹裙裾飛舞,紗衣展開,她玲瓏剔透、凸凹有致的身材顯露無遺,猶如透出雲層的皎月,仿佛綽約洛神。看台上的人看得都忘了呼吸。凝裳選的是六幺舞,又稱綠腰舞,是唐代最流行的軟舞,其特征是“以手袖為容,踏足為節”。經過一年的練習,凝裳的腰肢柔若無骨,跳起六幺舞來,得心應手。隻見她站定,踮起腳尖,輕輕拋出長袖,而後有節奏地收回,慢慢遮住整個麵孔。
正當此時,一股若隱若現的笛聲,飄了過來,笛音輕妙,婉轉流暢,伴著凝裳舞動的節奏,忽高忽低。凝裳聽到笛聲越發舞得流暢。隻見“慢態不能窮,繁姿曲向終。低回蓮破浪,淩亂雪縈風。墜珥時流盼,修裾欲溯空。唯愁捉不住,飛去逐驚鴻。”隨著凝裳的舞動,笛聲越來越近,一葉小舟慢慢搖了過來,舟上站著一個藍衣男子,笛聲正從他那裏發出。等一曲舞畢,凝裳小舟駛上前來,男子微笑著向凝裳伸出手來。溫和如春風,陽光帥氣的臉龐,溫柔而含情的眼神,天!是曦王李恒曄!凝裳驚呆了,看台上的人也驚呆了。他也回來了!凝裳的眼睛頓時濕潤了,他清瘦了很多,也黑了,臉上多了一處細小的刀疤,可見戰鬥多麼的凶險。平安就好,也不虧她日夜為他們默默祈禱。風吹過,麵紗飄落了下來,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臉露了出來,看台上一片驚呼,男人們的眼睛裏全是紅心。凝裳遲疑了一下,扶著李恒曄的手,走到船上,她眼的餘光掃著周圍的一切,想看看他此時在不在這裏,有沒有看到這一切,會不會生氣。果然,在遠處的看台最上方一個不悅的轉身離去的身影。同時她也發現不少嫉妒的眼神也正盯著她,尤其是池玉碧的眼睛能噴出火來。那怨毒的眼神,讓她的背刷地滲出了一層白毛汗。
一年不見了,她越發美麗了,應該說是長大了不少,成了真的女人,一舉一動都攝人心魄,她的身材是他見過的最好的,那柔弱的腰肢,似乎在他心中搖擺,看得他血脈賁張。老五太大膽了,竟然當著他的麵跟她如此曖昧,他這個舉動無疑是在宣布池凝裳是他曦王的人,這令他很生氣。但是老五又什麼理由不這麼做,畢竟她還不是他的女人。
小舟輕輕地駛回了岸邊。李恒曄扶著凝裳下了船。他笑著問池家的長老道:“我的笛聲不會給池二姑娘減分吧?”眾長老頭搖得像個撥浪鼓,都說不會。評委們一致認為,雖然池玉碧的胡旋舞很絕妙,但是池凝裳的舞姿更美,猶如天宮的仙子,不似人間應有。凝裳最終贏得了池氏家族女子成年禮試的第一名。池越滿眼含笑地接受著眾人的祝賀,素苓高興地直擦眼淚。凝裳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李恒曄大膽的當眾示愛,令她的耳邊飄來不少風言風語,有說她是準曦王妃的,有說她狐媚的,有說她不檢點的。這些倒也罷了,她內心一直映著他那個背影,她竟然是這麼在意他的感受,她很苦惱,甚至覺得自己真的很賤,為什麼那麼在意一個小心眼又曾經粗暴地對自己的男人。她即使在意,也應該在意溫文爾雅、貼心細致的曦王才是,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