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幽冥最近總感覺有些心神不寧,所以午飯之後,他就決定出來散散心。
喧囂的鬧市中,他欲心如止水,尋求內在之靜。早在十年之前,他就步入了先天之境,半步進了那武道,再走半步,他就可以以武入道,真正地走上道途。
但是,他的一切也隻是停滯在了十年前。直至前些日子,他被厲塵風一番痛罵,罵得他幡然醒悟之後,他居然發現自己的心境也通透了許多,他已然快能邁出那最艱難的半步了。隻不過他現在的心卻突然靜不下來了,所以他也無法再去感悟那道了,而且他那模糊的靈覺告訴他,這種不寧之感,隻跟他自己有關。
他漫無目的地穿行於大街小巷,看著熙熙人來,攘攘人往。他感覺自己明明在這之中,卻又好似隨時可以超出這之外,做一個旁觀者。隻不過他的心,仍然靜不下來,即使他現在正在做著一個旁觀者。
他搖了搖頭,終於身心合一地融入了人流之中。既然自己做不到一個合格的旁觀者,就證明自己經曆的還不夠,還有牽掛。自己又何必去鑽那牛角尖,隻做個平安喜樂的凡俗之人,一享那清平世事,豈不妙哉!
這就是李幽冥,凡事不強求結果,淡然處之。此刻他既然靜不下來去悟那道,那麼就姑且去好好享受一番自己身為普通人的樂趣,也許這之後,就能明白些那道的詭變了。因為這看似普通的清平世間,亦有道存,正道滄桑,邪道一念,亦正亦邪,飄渺不定,此謂之為,人道渺渺。
喝茶,是李幽冥現在最大的樂趣。茶者,清水慢煮,甘苦相依,安神平心,寧靜致遠。自從李幽冥到了厲家,就從塵風父親那學會了以茶代酒,不再整日買醉,渾渾噩噩,而是邊喝茶邊平心靜氣地回憶著之前的苦與甜。這也是他被厲塵風罵醒之後,心境就能立即大進的根本原因,所以他現在就直接來到了青雲樓。
“李兄,今天怎麼沒和塵風少爺一起來?”掌櫃看到李幽冥如厲塵風一般地摸著茶具,就湊過來熱情問道。因為在他看來,厲塵風即便表麵再隨和,可終究是少爺,而經常陪他來的李幽冥,雖說不怎麼愛說話,但卻和自己身份差不多,他能和少爺走得那麼近,那麼自己能親一些也好,所以他就想趁現在和他搭上話。
“哦!他有事。”李幽冥臉上的表情也很隨和。
“原來如此。小二兒!把今早收來的晨露給李兄煮上一壺。”掌櫃臉上諂媚地笑著道,他知道李幽冥一直是厲塵風很親近的人,而現在少爺連單獨出去住都帶著他,那他就肯定是下任厲家總管,他也就理所當然地要巴結一下。
李幽冥聽到此話,眉毛一挑,隨後笑了笑,對他說了一句:“多謝。”便帶著那套舊茶具,轉身上了二樓。
那掌櫃看李幽冥上了二樓,便撥了一下手中算盤的算珠,笑著低下頭,又忙了起來。
李幽冥此時卻感覺這掌櫃真是把好算盤,他隻說要給自己今早的晨露,卻沒說是給幾時的和在哪取的。他之所以這樣做,就是算好了要巴結和試探雙管齊下。他知道自己常來喝茶,而自己也定會知道這其中的道道,他就試著表麵巴結自己,實則是試探自己有沒有自知之明。如果剛才自己非要更好的,那以一個塵風親信的身份,就有些不知進退了。想到這,李幽冥便在心中暗暗記下了此人,這人以後倒可以推薦給塵風。
他一上二樓,便朝角落那張自己和塵風常坐的桌子看去。這角落的桌子一般是沒人的,並且塵風雖說棋品不好,但人品還是不錯的,常來的人也會給麵子,盡量不去占那張桌子。可今天這樓裏的人並不多,但這桌子上卻有了人,而且還是個孤身一人的紅裙少女。
李幽冥隻是看了一眼,就走到了另一個角落的桌子了下來。那少女柳眉鳳目,瓊鼻櫻口,膚白勝雪,配上一身鮮豔的紅裙,真可謂是豔冠群芳。李幽冥剛看她的時候,她也正巧看了李幽冥一眼,可這一眼,就讓李幽冥決心要對她敬而遠之,因為這女子不簡單。
李幽冥算是半個鬼穀弟子,自然懂得些相麵之術。這女子剛看他那眼,輕柔中帶著期待,期待中含著審視,審視中藏著威懾,配上她那雙鳳目,不怒自威。她眼神中還有與生俱來的高貴之氣,而且她看自己的動作也典雅之極。在李幽冥看來,這種女子是不該出現在昱城的。
這紅裙少女正是那日雲霧閣內朱袍書生的親妹妹。她本是來此地偷師的,她也想從師於君進,奈何君進不肯,她就隨著自己哥哥跑了過來,哥哥在屋裏學,她便在屋外偷聽著學。